等待的過程如此漫長。
話幾乎都是柳簾插科打诨,秦沁垂着頭像個被迫的小孩字,而賀潮少爺脾氣來了,身體靠在沙發上,懶得接茬,不住地看手機。
最終賀潮先心煩難耐,手機屏幕一關,道:“柳簾,我有事,先走了。”
柳簾張了張嘴,“你導師半夜還找你?”
賀潮蹙眉,顯然勸不動的架勢。
人已經從沙發上站起,肩膀忽然落了掌心。
賀潮看過去,一張極其有侵略性的臉看到來人也舒緩幾分,道:“五叔好。”
柳簾順聲擡眼看去。
昏暗的光影裡,擋不住肩闊身影,男人氣質矜貴,身姿峻拔修長,今晚高挺的鼻梁上沒有眼鏡,沒有開車也沒有處理公事。
在問好中,上位掌權者從容淩厲,總是先會高高在上審視睥睨,斂眉,眸子自然地掃視了他們的站位。
秦沁坐在中央,賀潮坐在最左側,柳簾坐在賀潮對面,身邊是個陌生男孩子。
短暫不明理的眯眼。
再回到她身上,目光跟她精準地短促相接。
秦沛文輕微颔首,是以微笑。
工作夥伴的招呼,精明的不能再精明。
秦沛文擡手,把手機遞給秦沁。
秦沁道謝。
柳簾看過去是她的舊手機後,不禁瞪她一眼。
秦沁吐舌。
秦沛文脫下外套,搭在手臂上,内襯是暗黑紋襯衣,方說道:“賀小公子,不再坐會?”
換柳簾說,賀潮向來不顧及,但是秦沛文開口了,就算他對商業不感興趣,但是還得顧着家裡,到底得禮讓三分,坐了下來。
秦沁也坐下了。
但兩個人隔得距離有些遠。
柳簾正垂着眼,眼前忽然是男人内斂的腰線,不禁擡頭。
迎面跌進一雙暗沉的眸子,興味盎然且端正肅穆,很刻意的舉動。
她率先移開目光,呼吸停滞。
秦沁和賀潮好奇地看過去。
他卻毫無征兆地接話:“柳小姐,麻煩我進去。”
腔調和緩,再自然不過。
付迦坐在她身側,柳簾坐在最外側。
過路擁擠,她身體旋轉,腿放在過道,但付迦不勝酒力,一杯下肚,頭腦發暈地厲害。
見有人進來,付迦身體往側邊倒,柳簾下意識擡手,護住自家小孩。
秦沛文再度将目光銳利地一落,再看了一眼秦沁和賀潮。
付迦順勢将臉壓在她的大臂上。
他不動聲色端察,卻見細長的手指同時遮擋在男孩的臉上,佯裝替他擦東西。
秦沛文勾唇,沉穩地落座,氣場儒雅卻強大。
秦沁作為小輩隻好往賀潮那邊稍了稍,不敢作反抗。
付迦也沒徹底醉,身體靠後,坐好,但坐的也不正。
柳簾沒想到他酒量這麼差,跟服務員要了杯水。
秦沛文倚坐在沙發上,搭着腿,坐姿慵懶。
他指間在把玩着金色質地的打火機,跟賀潮閑聊着兩家的事情。比起賀潮的不擅長與人客套,他姿态舒展閑适,俨然在商場波詭雲谲的環境裡曆練而出。
柳簾并不接話地聽着,喝第二杯酒時,瞥見桌面上的手機有财産移出記錄消息。
正好,這時物業跟她打電話說:“您媽媽過來了一趟。”
柳簾回複後,垂眼看着屏幕的短信息,一條接着一條。
“柳小姐。”
嗓音低沉,清冽如泉。
柳簾正無法從情緒裡拔出來,蹙着眉,擡眼看去。
秦沛文端坐着,閑适地看她:“不舒服?”
眼觀八方。
“沒有。”柳簾熄滅手機,咬字清晰:“五叔。”
他緩緩擡起眼皮,冷睨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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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會,每隔五分鐘短信震動,柳簾坐不住了。
她起身道:“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會,處理公事。”
秦沛文默不作聲地抿口酒,朝着付迦處看了一眼。
付迦嘟囔着起身:“姐,我跟你一起走。”
柳簾按住他:“你在這裡等我,一小時後我就回來。”
秦沛文挑眉,微微擡頭,眯着眼,看着她提着包,匆匆離去。
閑聊會,得知原是三哥那邊在讓柳簾撮合秦沁和賀潮。
秦沛文略略挑起眉峰,心中了然幾寸。
目光朝着沙發上醉醺醺的男孩瞥一眼。
秦沁及時補充:“簾簾的追求者,付迦,最近剛火。”說起好朋友,秦沁才善談,跟賀潮說,“沒想到付迦是因為簾簾進的娛樂圈。”
賀潮确實見過她前男友和追求者前仆後繼,不禁道:“在某些方面,她确實很有天分。”
秦沁道:“付迦看樣子挺好的,這次不知道會不會被分手後,被分手後會不會念念不忘。”
聊着聊着還發現長輩在,兩人同時噤聲,朝着邊上去瞧。
男人正端坐在暗影裡,長腿交疊,偏則頭,睥睨着右側酒醉傾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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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簾走出酒吧,因喝了酒也不好開車,定了網約車。兩分鐘後,柳簾告訴司機說,去大學城。
司機是個熱絡的人,路上偶爾跟她攀談,問她去哪裡。
柳簾心情并不好,但依舊維持禮貌:“回家裡。”
她坐在車裡,太陽穴裡的血管持續在突突地跳着。
資産大部分跟柳納萊關聯在一起的,以防發生特殊情況,提前做資産轉移。
說來也可笑,柳簾活這麼大,也隻有個母親依靠,也隻能依靠她。
司機從中央後視鏡裡看她一眼。
女人從上到下都是職場裝扮,清豔的臉龐卻灰白,風塵仆仆的疲倦。
臨下車,司機從車窗裡鼓舞她:“小姑娘,回家就好了,沒有過不去的事。”
柳簾彎着腰,眼角浮出一層濕潤,對陌生人露出個極少的溫和微笑,道謝後走進院裡,按了按門鈴。
過來開門的向德昀,手裡還拿着報紙,看到是柳簾,臉上露出驚詫:“簾簾,大晚上怎麼來了。”
柳簾面無表情:“我媽呢?”
他指着左側的房間:“在書房呢。”
柳簾沒有放下包,也沒有脫高跟鞋,直接邁步進去。
“呼啦——”她單手拉開門。
柳納萊正戴着老花鏡在算賬,忙的連廣場舞都沒去跳,被突出起來的動靜吓了一跳,猛地擡頭,見是柳簾,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