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留着吧,禮物我就不要了。”
陸慎之回頭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盒子。
他一個男人要一個鑽扣喜馬拉雅幹什麼?
“我用不上。”他捏捏眉心,“對了,媽的生日,我會去接你。”
陸慎之頓了一下,“你還沒告訴他們離婚的事吧?”
她媽媽蔺知荷快過生日了,禮物是一早就備下的。
“沒有。”魏聽藍摸着日記本封面上的劃痕,“你說得對,我們……還沒有離婚。”
她爸媽對陸慎之這個女婿的印象很好。雖然當初兩個人偷偷結婚的事讓他們很生氣,但陸慎之在圈子裡風評一向不錯,事業有成謙遜有禮,他們慢慢也就接受了。
當初是她非要結婚,還發生了偷戶口本這種drama情節。這剛滿一年又匆匆離婚,隻怕說出去要被蔺知荷狠狠陰陽一通。
電話挂斷,陸慎之轉頭回辦公室。
神色倦怠的婦人斜靠在沙發上,見他進來了,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
“最近聽藍在外地出差,禮物我先替她收下了。”
徐敏杉點頭,攏了攏身上的披肩,問:“你們最近還好吧?”
陸慎之一怔,随後機械地點頭應聲。
他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不打算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趙醫生說你最近的狀态很不好。”
“這不是常有的事嗎?”徐敏杉的嘴唇幹燥得像是缺水幹枯的花瓣,随着情緒牽扯一顫一顫,眼淚跟着就要滾下來,
“你哥哥就這麼走了,我怎麼能好得起來?”
事情已經過去了許多年,但她從來沒有一刻從陰影裡走出來。
徐敏杉至今也常常夢見自己送陸敬之上飛機的情景,候機大廳外是濃稠的黑夜,機身被燈光打成煎蛋的顔色。
飛機墜落,像她把雞蛋打入油鍋。油花濺到她身上,陸敬之的血濺到她身上,她尖叫着醒來,從一個黑夜墜進另一個黑夜。
“已經這麼多年了。”陸慎之的語調被她的眼淚襯得更加平靜,“生活總是要繼續的,如果他知道你因為他這麼痛苦,也許會更希望你忘記他。”
“你怎麼能說得出這樣的話?”徐敏杉紅腫的雙眼瞪着他。
接過他遞來的紙巾,她揉了揉泛紅的鼻尖,“慎之,你現在得到的一切原本都該是你哥哥的。你比任何人都應該記住他。”
“我知道。”
陸慎之早已經習慣了她的耳提面命,從十六歲的那場葬禮到現在,這些話他聽過無數遍。
“還有聽藍,你要好好對她。她本來該和你哥哥……”
“我讓人送你回去。”
陸慎之截斷她的話。
魏聽藍是獨立于陸敬之以外的饋贈,是神明憐憫他而降下的慰藉。
且隻為他降下。
送走徐敏杉,陸慎之帶上她送來的禮物,開車去魏聽藍家。
車駛進地庫,停在上次來時的位置。
他降下副駕駛一側的車窗,遠遠望去她的車。
剛結婚那會兒,陸慎之送過她一輛馬丁vantage,她一次也沒開過,停在家裡地庫已經積灰了。
上次幫她收拾行李,陸慎之把車鑰匙一并給她裝上了。
不隻是車,結婚後的這一年裡,他送過很多禮物給她。
陸慎之常覺得這些東西還不夠好,可說到底,他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樣的禮物才配得上魏聽藍。
或許她什麼都不缺,但他不敢這樣想。這代表他什麼也給不了她。
在車裡坐了會兒,陸慎之一邊上樓,一邊打開另一個手機。
輸入爛熟于心的字母,他發送好友申請。
驗證消息框裡隻有簡單的兩個字:
【修車。】
按響門鈴,在好友申請通過,第一條消息彈出:
【你好。】
下一刻,面前緊閉的房門被打開。
魏聽藍探出個頭來,整個身子躲在門後。
她蹙着眉,“你怎麼過來了?”
陸慎之拿出那個印着logo的橙色盒子,“禮物。”
她歎了口氣,伸手,“給我吧。”
沉甸甸的重量接觸掌心,分不清不小心觸碰到的他的手與禮物相比何者更沉重。
魏聽藍雙手抱着盒子,“還有事嗎?”
“沒有了。”陸慎之望着她的眼睛。
“沒有就走吧,再見。”
魏聽藍騰出一隻手與他告别,剛一擡手才覺得自己這樣趕他走的行為頗有些卸磨殺驢的意思。
這哪裡是前夫,分明是同城快送。
“晚安。”
陸慎之卻不生氣,看向她時的眼角氲着無人察覺的溫柔。
白色的睡裙垂感很好,從肩上兩根細細的帶子往下,刺繡圖案下藏着他再熟悉不過的身體,她腰側的小痣,她柔軟的皮膚,她跳動的心髒,他的一切。
徐敏杉說錯了,他的一切不是陸敬之給他的。
雖然他即将失去這一切了。
轉身等電梯,電梯門把人拉得變形,他隻能窺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魏聽藍靠在門口,緊了緊抱盒子的兩隻手臂。
“陸慎之。”
“你要不要……進來喝杯水?”她說:“我有話要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