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陸慎之把離婚的事告訴她,她一時難以接受。
她趕緊伸手扶住徐敏杉,帶着她在旁邊坐下。
徐敏杉渾身抖若篩糠,魏聽藍不敢立馬拒絕她的請求。
“聽藍,你原本該是敬之的......”她嗫嚅着,“我知道慎之不比他哥哥,但是我在很早以前就把你當做我的兒媳。”
“如果敬之還活着,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他搶走了敬之的東西,他活該!”
徐敏杉擦眼淚的速度遠不及淚珠掉落的速度,溫熱的液體滴在魏聽藍手背上,被話語加溫到幾乎有了灼燒感。
她心裡像被眼淚燒了個窟窿,與之燃燒熔化的還有她剛才積攢的困惑。
魏聽藍斜斜望了一眼依然跪着的陸慎之,歎了口氣。
後堂裡隻剩徐敏杉的抽泣聲,她悉心安撫着,把到嘴邊的話咽回肚子裡重新措辭。
她當然不可能因為徐敏杉的一句話就和陸慎之複婚,隻是需要一個更合适的說辭。
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陸慎之,抑或是為了他們兩個。
良久,後堂裡的哭聲止息,徐敏杉的呼吸漸漸平穩。
魏聽藍牽過她的手,用盡量溫和的語氣開口:
“媽,不對,徐阿姨。”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就沒有再瞞下去的必要。”
聽見她改口叫阿姨,徐敏杉就明白她意已決,哭得紅腫的雙眼再次望向她。
魏聽藍不忍直視她的眼睛,垂下頭繼續道:
“我和陸敬之的婚約隻是你們上一代人的臆想,從來沒有問過我們的意思。所以即便他還活着,我也不會和他結婚。”
“我不是他的遺産,更沒有從他手上繼承給陸慎之這一說。我尊重你失去孩子的痛苦,也請你尊重我。”
她的語氣很平靜,沒有要和徐敏杉争辯的意思,也害怕讓對方再次失控。
“至于陸慎之,不管是作為你和陸叔叔的兒子,還是作為鳴山的接班人,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他沒有搶走陸敬之的人生,他現在得到的一切都是他應得的。”
在徐敏杉的情緒傾瀉以前,她起身拉住跪在一旁的陸慎之,“走了,回家。”
陸慎之有些恍惚。
他了解魏聽藍,她不可能同意複婚,但他沒想到她會說那番話。
原來老婆也知道他很努力,原來老婆覺得他值得擁有這一切。
那是不是說明,老婆和他結婚是純自願的?
她應該也有那麼一點點欣賞他的吧?
陸慎之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胳膊離開後堂,心裡的驚喜幾乎要翻湧而出。
但處變不驚如他,依然可以保持鎮靜,用平淡的口吻對老婆說“謝謝”。
“不客氣,好歹也是夫妻一場。”魏聽藍回頭朝他眨眨眼,“方便送我回去嗎?就當是報答我。”
“好。”他停在門口,“去車裡等我,我讓張姨把藥給媽準備好。”
魏聽藍先上了車,打開頂燈四處張望了一圈,好像沒有女人的痕迹。
陸慎之這保密工作做得還怪好的。
趁着他還沒來,她脫下右腳的高跟鞋,仔細察看腳後跟的傷勢。
已經磨得出血了,美麗刑具名不虛傳。
或許是沒了其他事轉移注意力,眼下的刺痛感比剛才還要強烈。
魏聽藍拆了張濕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溢出的血漬,生怕碰到那片已經磨得泛白的傷口。
旁邊駕駛座的門突然打開,她被這突如其來的響動驚得手一抖,濕巾直接戳到傷口上。
“嘶——”
“怎麼了?”
陸慎之剛打開車門就聽見她倒吸一口涼氣。
視線落在魏聽藍拿着濕巾的手上,他一眼看見那個指甲蓋大小的傷口。
駕駛座的門再次關上,他繞到她那一側開門。
像是做過很多遍一樣,他熟練地握住她的腳腕,把傷口旁殘餘的血漬擦幹淨。
他俯身時發尖跟着垂下,平時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頭發被風吹得有點毛茸茸的。
魏聽藍的心幾乎也要軟成一灘水,極力忍住想摸摸他的沖動。
他掌心的溫度從她腳踝的皮膚蔓延到全身,魏聽藍屏住呼吸,看他從儲物盒裡翻出一個磨腳貼給她貼上,然後才大功告成一般拍拍她的小腿,起身去開車。
陸慎之是個很體貼的前夫。
她在心裡做出評價。
車開到樓下,兩人一路無話。
魏聽藍拒絕了他要送上樓的提議,趴在車窗朝他揮揮手:
“咱們這算是好聚好散了吧?”
離婚的事順利解決,工作上還能繼續合作,沒有比這更好的結果了。
起碼魏聽藍自己是滿意的。
陸慎之愣了一下,“到家給我發信息。”
他才不回答這種問題,他怎麼可能跟她好聚好散。
他要纏着她一輩子。
哪怕她談戀愛,哪怕她再婚,甚至是她跟别人有了孩子。
他已經偷偷在她身後等了很久,不介意再等下去。
可他不回答,魏聽藍就當做他贊同了,一身輕松地進了電梯,按下樓層。
不對。她這時才覺出異常。
他車裡怎麼會有磨腳貼?
給白月光準備的?
她收回剛才的評價。
陸慎之是個中央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