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般沒用,那便沒必要活着了。”離夭說話間擡了擡手,示意小蛇繞上她的脖子取她性命。
蔣明見狀,也不知何處來的勇氣,許是念及這一夜共處,他一把捏住了小蛇,但那小蛇晃動得叫他覺得害怕,忙往床上一扔。
“舅——”蔣明剛要說些什麼,便被離夭用尾指勾起的鬥篷重重地扇了嘴,力道之大,讓蔣明側翻了一圈。
蔣明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家舅舅為何突然變成這樣?
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不在島上,可不就是想出手便出手嗎。
桃紅見眼前之人周身彌漫着不凡氣息,隻是稍稍一動,便有磅礴之力翻湧,顯然絕非可敵之人,忙不疊求饒道:“我掌管着竹青派第五界所有竹影的行動,凡在奂城竹影行動之處,必需要我留下的印記,此外,其餘各界若要行動,亦會給我傳來信箋,或可從印記作文章,将掌門引出。”
桃紅這夜雖撿回一條命,但不日又被離夭找上門。在離夭的逼問之下,桃紅道出自己聽命于第五界領事江如意,而江如意每隔三月才會出現在翠雅閣一回。
于是三個月後,在青霜扮演江如意登台之時,離夭假冒竹青派在翠雅閣留下印記,怎料被人暗中抹去。自那之後,離夭便整日守在翠雅閣。
翠雅閣附近有座茶樓,而那茶樓柱子上所刻印記,就是他确認江如意回到奂城時所為。
王府書房内。
離夭,如蛇妖一般的男人,此刻正半躺在書案上。
他穿身紫衣,衣服上挂着些許鱗片,腳上穿的鞋子好似巨蛇的兩隻眼睛。
頭發編有許多小辮子,顯露在外的皮膚紋有如衣服所挂鱗片一般的圖案,栩栩如生,讓人分不清那圖案究竟是畫出來的,還是長在他皮膚上的。
他披着一件偌大的暗紫色鬥篷,回眸看向蔣明時,臉前隔着一層黑紗,蔣明瞧不真切他的臉。
離夭兩指捏着三片竹葉,一片是江如意此前在翠雅閣,見箫景逸以折扇擊退桃紅時,使出的竹葉。
另外兩片,則是箫景逸掀開她帷帽後,她對箫景逸出手時所用。
像鱗片打滑一般,幾張葉片從他的指腹自由滑落。
待那葉子掉落在地後,他啟唇說道:“蔣明,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離夭說罷,輕輕地将右手的幾根手指往手心處收攏,蔣明頓感有隻手在摁着他一般,雙膝頓時不受控制,重重地跪下。
桃紅見狀,突然想起之前自己的膝蓋,被眼前的人弄得麻痹不堪,難以忍受,吓得“撲通”一聲低頭跪在蔣明旁邊。
就在桃紅身體微微顫抖之間,一道寒光裹挾着風聲從屋頂疾射進來。
許是不滿被打擾,離夭的眼神驟冷。
他透過屋頂被揭開的一片瓦,瞧清了朝他飛來的是張竹葉。
他輕晃動手腕,那葉子竟放緩速度、改了方向。
伴随着一陣“嘩啦”巨響,屋頂的瓦片如瀑傾瀉。
書架被突然墜落的瓦片接連砸倒,厚重的塵土裹挾着碎瓦斷木翻騰。
但房中混亂,卻沒有影響竹葉穩穩地落入離夭的掌心。
灰塵慢慢散開之際,未見人影,先聞人聲。
青霜從塵中款步走出,對跪在地上的桃紅說道:“桃紅,你我認識多年,我竟絲毫不知,你這膝蓋何時跪了旁人?”
“哪裡來的小妹妹?你既不知,那我便讓你知道一下 。”離夭說罷,尾指戴着的蛇尾護甲忽然變成鈎子狀。
他用那鈎子将披風勾起,讓裡面的小蛇順他的手背探出腦袋。
青霜瞧見小蛇吐着蛇信子在地上蜿蜒爬行,倒是不懼,反而學着它吐信的聲音,朝它“呲”了聲。
那小蛇扁平的頸腹突然變大,像是被青霜給激怒。
離夭見狀,身影一閃,随後以極快的速度朝青霜擊去一掌。
動作之快,以至于青霜根本沒瞧見他出手,隻覺得自己突然被一隻爪子抓住腹部,将她擊倒在地。
擡眸看去,離夭正坐在書案上,仿佛剛才他不過是起身、擡腿踩案,然後勾起披風搭在手肘,而手肘又順勢擱在膝蓋上。
就在青霜檢查傷勢瞬間,小蛇猛地張大嘴巴朝她咬來。
與普通的蛇不同,那小蛇的毒牙,是毒針,且與此前紮死李飛、刺傷江如意的毒針别無二緻。
千鈞一發之際,一支竹笛從窗外飛旋而入,兩枚銀針先竹笛半寸精準替換小蛇的毒牙,将小蛇紮暈在側。
原先的毒針穿破牆體,紮入院中的大樹。觸及樹皮瞬間,原本蔥郁的樹幹瞬間萎縮、褪色,仿佛它本來不是樹,而是一根發黑的小枝幹。
收回竹笛的江如意捏住青霜的手腕,邊替她把脈邊将她扶起:“沒事吧?”
既已被人瞧見自己穿着竹影的衣服,江如意此行便沒有換衣裳,進入冰道後,直接穿着影衣來王府尋青霜。
江如意因為經過冰泉浸泡,此刻周身正散發着寒氣。
青霜因為穿着影衣,又被散發出的冰泉寒氣滋養,江如意還給她紮了一針,傷勢已無大礙。
離夭見江如意與青霜所穿衣服一緻,輕聲喃喃道:“竹影?”
“你就是冒充竹青派的幕後兇手?”江如意問。
離夭沒有回應江如意,他的腳步停在桃紅身邊,問道:“她是誰?”
方才房中一切發生得太快,桃紅顯然還沒反應過來。
此刻被離夭問話,她顫顫地将頭擡起。
認出來人後,桃紅心中一緊,瞬間明白離夭問的定是正持着竹笛的江如意。
狠狠地咽了下一口唾沫,随後撇開眼神,磕絆着回應道:“她……她是,第五界……領事。”
一旁的蔣明聞聲覺得耳熟,正想擡頭一探,卻被一陣寒浪擊暈,書房内外衆人,也不例外。
被江如意拉入“心境”的離夭微微仰頭,目光透過那層輕薄的黑紗,直直地落在江如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