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林嗦了一口面，顯然面條是吩咐後廚特意煮軟了不似陽春面以往的硬度。胃裡落了食逐漸緩解絞痛，白墨林的心緒也恢複甯靜，“姐夫，你讓我很難做。”

“怎麼了？”

“人家去買面結果我跑出來自己吃面。”

“我讓酒店往醫院急診科打包了30份夜宵，好歹抵得過一碗面的情分吧。改日我再捐幾台呼吸機。”

前幾日和幾所醫院的院長吃飯，聽說楊柳醫院院長的兒子有意向白墨林求婚，徐志的心頓時如被捅了一刀。意識到自己好像第一次正面直視白墨林出嫁這個問題。他對這個小姨子不是不疼，而是像閨女一樣疼。從他去白墨池家的第一天就知道有一雙眼睛盯着自己，成熟男人怎麼可能看不出小女孩的心思。然而自古以來姐夫與小姨子的界限屬于充斥着模糊感的禁欲系，作為公衆人物的他更不能做不體面的事。白墨池車禍離世頭3年，因念及舊情保持與小姨子的距離，然而9年過去了有些東西已形成慣性，即使仍舊保持這種距離，屬于他的情感也不會不翼而飛。他在白墨林業務範疇内不離身的呵護，提供各種便利和支持，然而火候始終掌握在他的手裡，但凡發現對方有向前一步的願望，他便扯出一個新女友作擋箭牌。白墨林看似柔弱，骨子裡要強，越有競争者越不肯輕易放手。于是他們一個進，一個退，一個追，一個躲，将距離感玩味成若即若離的暧昧。

“姐夫……”欲說未說間白墨林的臉漲得通紅，側頭看見餐車上的一瓶紅酒低聲問，“想讓我喝酒嗎？”

徐志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他點燃一支煙，拉開陽台門走出去，将自己沒入秋日的夜色，猛吸幾口，果斷将煙頭摁滅，轉回來走到白墨林床邊單手摟住她。他們的臉離得很近，耳鬓厮磨呼吸相聞，他看着她的眼睛，溫柔堅定地說：“我想讓你成為我的女人。”

白墨林沒想到他如此直接，震驚替代羞澀令她瞬間冷靜。藏在白大褂裡的蕾絲睡衣跟着她整晚颠沛流離借由細密的汗珠殘留客房的記憶。如若延續兩小時前的密閉空間，淡淡酒精的釋放，經年心事的交纏，難保下一刻不發生變化。然而兩個小時真實存在，欲求巅峰打回原形，曾經不能走近他的種種浮上心頭。感情面前或許她是卑微的，關系面前無疑她是驕傲的。白墨林的聲音很輕卻透着不容置疑的氣息，“你确定愛上我了嗎？”

聞言徐志摟她的手懈了半分，到底撐住沒有挪開維護了表面的自尊，以他的經驗認知白墨林分分鐘都想成為他的女人，她愛他是不争的事實，需要他的愛卻在意料之外。

白墨林坦然被他摟着，享受這個冷秋之夜的溫暖懷抱并未掙脫，順便自己動手将紅酒瓶打開，自斟了一杯，也給徐志斟了一杯。不與他碰杯也不管他喝不喝，仰脖一飲而盡，閉上眼從口腔到肺腑與酒精做了半分鐘的掙紮，而後語調軟綿綿地說：“你想要我最好不是因為我将成為别人的新娘。”

徐志又一次愣住了，沒有立刻給出她想要的答案。白墨林似乎也沒有耐心今晚與他就這個問題深入讨論，嫣然一笑僅片刻不舍便推開徐志的擁抱。徐志攔不住白墨林即刻離開的意願，想送她回家被白墨林借酒勁推回床上，“不用你送，這樣出去說不清楚。”

沒吃藥反而喝了酒，白墨林在電梯裡疼得生無可戀隻得蹲下。上來時依偎在徐志懷裡溫暖妥帖，她希望這種感覺延續時間長些，隐忍多年的等待天遂人願，電梯似乎運行了很久，兩個人身體接觸的部位傳遞焦灼的情欲，她一動不敢動生怕破壞了神秘的氣氛，直至密碼鍵入啟動總統套間，淡香清冷的空氣将她環繞，頭腦才從逼仄的局限中豁然。眼下再次踏入局限，恍如隔世般經曆不得已的交鋒，不算敗下陣來隻能說臨陣脫逃，不敢原地等待答案，答案來的遲了一點都懷疑不是自己想要的。然而白墨林不後悔，自認無意于欲拒還迎的拉扯遊戲，要的無非是值得尊重和祝福的愛情，如若不能甯肯長久深埋于心。電梯降落的速度比想象中快了許多。糾結的情緒還未将她吞沒，便結結實實地到達了地面。電梯門打開的一瞬白墨林的心也落到了地面，濃妝豔裹的林墨紅淺笑楚楚地望着她。

事情就這麼巧，酒店一位因遲到被辭退第二天即将離職的員工正無處發洩郁悶，用手機拍下徐志抱得美人歸的畫面上傳至酒店官網的論壇區，恰逢晚間十點正是人們睡前無聊刷手機的高峰時段，重磅炸彈掀起輿論巨浪，好事者迅速集結将論壇圍觀得水洩不通。林墨紅正受命協助活動部組辦徐氏集團三季度經銷商大會，主會場定在萬麗酒店。這幾日她與酒店方過從甚密，關注酒店動态是工作任務之一，這晚加班已困得不行，揉着惺忪的睡眼，最後刷到這條信息，猛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