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日任格向任志鵬申請去美國探望姐姐。任志鵬在電話那頭慎了足足一分鐘,他沒想到任格提出這個請求,從小姐弟倆的待遇不同,他以為任格心裡對他有怨氣,對姐姐即使沒有恨大概也不親,想了想,敏感地說:“小格,菲菲對你沒有威脅。”
“爸,我參與了一個AI拟聲項目,可将人類的聲音永久封存,進而演化成有感情的内容,若幹年後依然代替主人發聲。需要面對面采集姐姐的聲音。”他不知道任志鵬聽懂了多少,但也不能說太明白。他無法在任志鵬面前談到生死這個殘忍的話題。
幸運的是,任志鵬聽懂了。“小格……”停了許久很多話又咽回去,最後隻說了一句,“爸爸支持你!”
任菲菲在美國看見任格的第一反應是将手邊最近的一隻古董花瓶擲過去,剛剛做過新一輪治療尚且虛弱的她使出渾身力氣悶聲喝道:“滾!”任格迎面接住沖勁不大的花瓶,放下行李隻抱着花瓶。以惡作劇心态期待碎瓷濺落一地的任菲菲此時重新擡眼看任格。任格抱着花瓶正慢慢向她走來,越來越清晰的看到她眼眶泛紅襯得蒼白面色愈發慘烈。他坐在任菲菲身邊把玩花瓶并不看她,柔聲問:“姐,吃了沒?”任菲菲的表情由哭轉笑,那是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搡了他一把說:“說相聲呐你!”
任格假裝被推得搖晃好久才立穩,摸着鼻子不好意思說:“姐,我餓了,要不你陪我去吃飯?”任志鵬給任菲菲安排居住的區域相對僻靜周圍沒有餐館,想着去遠一點的地方散散心也好,任菲菲特意打發司機不讓跟着,又交代保姆不回來吃飯,就跟他出門了。可能他鄉遇故人吧,氣氛比在國内時難得的融洽,本來心态松弛不少,路上姐弟倆聊些有的沒的,直至來到大學城看見鳳凰診所的招牌,任菲菲不肯往前走了,沒好氣地說:“任格,嫌我受的罪不夠嗎?把我騙來這種地方,就不該相信你,你這個混蛋!”說完了掉頭就走。
像是想到她這種反應,任格沒有強行拉她而是客觀地說:“姐,真是來吃飯的。”話音未落,診所的門呼啦一下開了。
任格的話沒有喊住任菲菲,開門的響聲卻把腳步喊停。她背對診所立了很久慢慢轉過身,隻見于鳳眉目如畫立在門口,待任菲菲面朝自己時沖她展顔一笑,“到門口怎麼不進?餃子包好了快趁熱吃。”
彼時正值天寒地凍的聖誕季,幾輪高強度治療已将任菲菲折磨得骨瘦如柴,單薄的身體愈發不耐寒,連同五髒六腑時時處在揪緊的狀态,心情更沒有舒展的餘力,眼前溫馨精緻的中式院落,配合女人典雅高貴的氣質,仙氣飄飄地在任菲菲面前展開了一幅祥和的畫卷,她竟然真的走了進去……
任格覺得累了,主要是心累。急診大廳進進出出的病人及家屬與他匆忙擦肩而過,隻有他一個人慢吞吞地無所适從,像是一隻出竅的靈魂在遊蕩。
走出醫院一擡眼看見徐媛媛和李一楠在醫院右側路燈下交談,下意識退回然後沒過幾秒兀自笑了,他不知道躲什麼,或許被于鳳那句“不要讓學校傳流言蜚語”種了草,也可能不解剛把李一楠送回怎麼又原地見鬼。轉念一想她們是他的學生啊,于是平複心情走過去,“你們兩個怎麼在這兒?”
“任老師?!”徐媛媛的語氣誇張的連自己都震驚,此刻見到任老師意味着粉碎了林墨白住在他家的猜測。
李一楠也意識到這一點,以至于忽略了自己再次出現醫院的詭異,諱莫如深地捶了徐媛媛的胳膊,話卻是說給任格聽的。“我就說任老師光明磊落嘛!”
徐媛媛擔心她将自己猥瑣的揣測說漏嘴,搶一步站到任格面前。“任老師,林老師在對面萬麗酒店。她好像在糾纏白醫生,您要不要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