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徐媛媛的心情大好。究其原因,困擾多時的兩樁大事相繼落地讓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感。
頭一樁是小姨。經曆了萬麗酒店那晚,她敏感地發現,小姨和爸爸之間有了某種外人插不進的默契。白墨林的眼神裡總有泛着潮濕的猩紅,爸爸的表情中總有掩不住笑意的欣喜。他們明知她希望他們在一起,可是在她的面前又刻意保持着距離。
某天看電視,一段姐妹倆相愛相殺的情景觸發聯想,徐媛媛像是自言自語:“我有沒有可能多個妹妹或弟弟?”結果那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回答:“不可能!”徐媛媛注意到說完之後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小姨轉過頭接着看電視,徐志則繼續專注手中文件,誰也沒就話題深入發揮,這反而激發了徐媛媛的好奇。
“為什麼不可能?”
見徐媛媛認真,白墨林這才用遙控器将電視聲音扭小,眼睛卻不離開屏幕問她:“媛媛覺得孤單嗎?”
徐媛媛否認:“沒覺得呀。”
“那是因為劇情?”
“有點兒。”
正在熱播電視劇講的是姐姐得了白血病,父母為救姐姐生下妹妹以求骨髓,姐姐有幸活下來卻在未來某一天與妹妹争奪男人反目為仇。其實白墨林看到這段很想換台,但又覺得欲蓋彌彰,因此硬着頭皮往下看,沒想到徐媛媛一刀子戳在心上,最後隻能動用醫學知識歪了個樓:“這事不絕對,親姐妹不一定配型成功,陌生人也不一定配不上。”
“哦,還能這樣啊?”徐媛媛說完揉着惺忪的睡眼,“爸爸,小姨,我困了,上樓睡覺了。”她第一次覺得和親人一起看電視,看到敏感的情節太尴尬了。
第二樁是任老師。原以為自己對任老師癡心不改勢必将為此經曆心理磨難,沒想到林墨白的大招治好了她的花癡病,這是劍走偏鋒也是始料未及的療效,她甚至慶幸如此另類之事不是自己幹出來的,至少任老師不是被自己逼走的。順帶着與林墨白共享一個秘密,兩人之間忽然多出戰友般的情誼。
直到11月中旬,年級學生會召集各班文藝委員提前讨論新年文藝彙演,主管學生工作的副校長莅臨現場,席間不經意地爆料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全市範圍“新蕾杯”作文大賽,圓明中學殺入決賽的兩篇作文,其中林墨白同學的《生死》榮獲亞軍,元旦過後将有資格作為交換生赴美學習一年。
初聽消息,徐媛媛的眼神點亮了一瞬,與有榮焉的感覺,繼而又黯淡下去。媽媽過世後的許多年裡她曾經克服了“無常”對人生觀的負面影響,而今因林墨白的即将離開,這個詞再度在她心裡占據一席之地。
潛意識裡非常害怕有一天林墨白興沖沖地走到面前說:“嘿,徐媛媛,我要去美國了。”完全不能想象這幕發生時自己将是怎樣滿臉放炮的豐富表情,于是她做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決定那就是主動不理林墨白了。
林墨白倒沒覺出異樣,自從被評為“見義勇為小英雄”,林墨白的人緣大大超越從前,除了馮越這名死黨還多了一批追随者,總之明裡暗裡被喊後門生的日子一去不返,每天的生活是以前做夢都夢不到的景象。至于徐媛媛無谄媚不讨好的接近在林墨白看來也不過轉變了對待自己的方式而已。
細緻入微的白墨林,對徐媛媛的觀察向來仔細,終于在某天戳穿了她的小心思。
那天,白墨林下了夜班照例來徐志家準備晚飯。轉周也就是12月初徐志将帶領公司一支商務團隊赴美,這天是白墨林唯一沒有夜班的日子,借着為徐志送行提議徐媛媛把林墨白請到家裡共進晚餐。
徐媛媛猛然一驚,“為什麼?”
“你們最近不是走的很近嗎?”
“也不用來家裡吃飯啊。”
“你爸爸下個月去美國,生意上的關系有機會見到林墨白的媽媽,就想問問她有什麼要捎的話。”
“她自己要去美國了還捎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