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流的代價便是如此,以為親眼看見梨花服下避孕藥,誰想急待上位的小明星心機頗深,早将瓶中物換成無害的維他命,如果他們能夠經常見面,懷孕3個月内仍有機會将肚裡的孽債驅逐,然而偏偏半年才見上一面,再見面時隻能被動接受木已成舟的事實。17年了,任志鵬從不讓任智智回國,梨花在國内的演藝事業也因此中斷,他必須源源不斷地輸送錢财,買斷她的青春以及未來。
這是任智智第一次坐在任志鵬800㎡豪宅的大客廳裡翹着二郎腿喝可樂,劉嬸給這位遠途而來的陌生的小少爺單獨準備了豐厚的下午茶,可是正在倒時差的任智智這會兒隻想喝可樂,幸而任志鵬在書房處理一件緊急公務,任智智得以大膽放肆按自己的喜好行事,不至于擔心老爸罵他不識好歹。
剛剛樓上樓下轉了一圈,發現室内裝潢布置完全不同于母親的品味。梨花把每年大手筆購入的二三十條愛馬仕絲巾用畫框裱起挂滿整間公寓的角角落落,自認沒有把絲巾戴在脖子上就是最有品位的。然而當任智智參觀了唐菲做女主人的家底兒,他被那些看不懂出處的字畫以及填滿兩層樓高的通頂書櫃震撼了,畢竟自己被父親用錢塞進英國頂級學府,也去世界各地浏覽過著名博物館,氣質和氛圍感這種東西,在他心裡是有參照範本的。
要不是任格在英國幫他躲過那麼多麻煩,任智智打心眼裡妒忌這個代替他過上榮華富貴的假兒子。
“志鵬,兒子還未成年。”
“任其發展方向成年不如未成年。”
“那也不到相親的年紀阿,況且咱兒子的條件還用相親?”
“就他認識的那些小太妹,别以為我在國内沒聽說,有幾個正經人?”
梨花剛生孩子頭幾年,外界不知實情,還有廣告商借着曾經的名氣找她拍攝廣告,手中有些零星收入,随着這些年徹底銷聲匿迹,餘威蕩然無存,打牌購物度日,隻花不掙純消費,兒子任智智未成年,讀書讀的不行,賺錢更沒天分,母子倆在任志鵬面前說話不敢出大氣。半個月前任志鵬忽然造訪,梨花以為任志鵬是來責難她鼓噪兒子去美國宣揚任格有女朋友的事,誰想任志鵬隻字未提隻叫任智智回國,說是要給他介紹個女朋友。
梨花自然不敢予取予求,但憑他的智商也知事出反常必有妖,任志鵬一心栽培女兒,女兒有病之後轉而栽培繼子,在任智智身上嘛,花的錢不少,花的心思不多,忽然要給兒子介紹個女朋友多少有點兒不祥的預感。
“我是智智的母親,有權力知道你給兒子介紹什麼樣的女朋友吧?”明知任志鵬不高興,梨花還是小心翼翼地提出訴求,自己已經沒有幸福可言了,兒子的幸福不可再兒戲。任智智是她全部的希望和寄托。繼承任氏家業或許是易碎的夢,找個他愛并愛他的伴侶,總歸是渺茫人生的慰藉吧。
對于梨花的“膽大包天”,任志鵬倒有些意外。以往梨花都是溫柔順從的,隻要不斷娘倆的物資供應,任志鵬在國内的家事她從不過問。冥冥中任志鵬倒是希望她有點參與感,至少那樣是真實的,他希望跟他的女人對待他是真實的而不是帶着僞裝。
“你比我清楚任格有個女朋友。”
梨花啞然,忽閃着上了年紀依舊漂亮的眼睛,睫毛抖動許久最終将目光落在任志鵬臉上,“志鵬,我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不好,生智智的時候沒坐月子,這些年帶着孩子漂泊海外也不容易,說不定哪天就走了。有生之年我希望看見智智有個好的歸宿。”
任志鵬很少見她這樣說話,以往半年見一次,每次她都使出渾身解數将自己打扮得如少女般豔麗,雖稍有違和但任志鵬心知肚明,她在意他的感官感受,希望在屈指可數的相聚時光綻放光彩。今天,她居然承認自己老了,這不免在他心裡激起一層憐惜。
“任格喜歡的女孩子不會有錯。”
梨花錯愕,不懂什麼意思。
“嗯。”任志鵬尴尬的輕咳,“這個女孩子很勇敢也很仗義,下個月她去美國給菲菲捐獻骨髓,我早已把她視為家人。如果她不可能嫁給任格,那麼……”
這下子梨花懂了,自己擔心的事情終于成為現實,任志鵬火急火燎召兒子回國,就是為了讓他當接盤俠。
梨花不說話了。難得的沉默,以往她最怕冷場的,今天卻故意冷場,這些年明知兒子花天酒地也不過多約束,潛意識裡希望用他的叛逆吸引任志鵬的目光,俗話說虎父無犬子,她不相信任志鵬放任自己的兒子不求上進,誰想任智智在他眼裡就是這樣不堪,随時可以拿出來成為任他擺布的棋子。
良久,梨花緩緩擡起頭,隻見她眼眶濕潤,表情難得的靜谧。她抽取紙巾按壓在濃密睫毛的下端,害怕睫毛弄花了妝面,小心的用紙巾隔擋着,終究浸濕了一片。
“我爸身體不好,想讓我回去看看。”
任志鵬的心猛然震顫,他害怕梨花回國。雖然唐菲多少知道他在外面的绯聞,可是公然讓他們在國内相見,他不敢想象這個場面。無論外媒傳成什麼樣,隻要任志鵬不松口,隻要梨花不公然挑戰,傳聞終究是傳聞。可現在,她說要回去。梨花在國内的家任志鵬一直有派人監測,其父身體狀況沒有問題,梨花顯然是在給自己回國找借口。為了兒子的長遠未來,她終于要和他在國内的家面對面了。
對于梨花的提議,任志鵬沒反對,也沒答應,顫顫巍巍從茶幾的煙盒裡摸出一支煙點燃。梨花煙瘾很兇,任志鵬不喜女人吸煙,當着他的面梨花從不碰煙,可是任志鵬不在的時候每天消耗一整盒。這次任志鵬來得猝不及防,梨花還沒來得及銷贓。她随着他的動作盯住那盒煙,沒有絲毫的愧疚躲閃,灰白色的煙霧将兩個人隔絕在兩個世界。
她知道,任志鵬慌了。這時候哪有心情管她抽不抽煙,思考對策都來不及呢。果然,半支煙下去,任志鵬重重地摁滅,抱着兩臂低着頭像是對自己說:“我也很可憐,對不對?讓别人看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