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别亂看啊。我好着呢。”淩願見了林梓墨也很是高興。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小狗一般，好像有尾巴在身後揺得飛快。

忍不住調笑：“不讓你說話你就真不說啦？先叫禦手帶我們回去啊。”

林梓墨如夢初醒，安排好事情後，才敢好好跟淩願說兩句。他用力咽了口口水，開口就是:“淩小姐，你沒死啊？”

淩願噎了一下，假裝怪罪:“已經死了三年了，我現在是僵屍小願。”

“對不起。”

“還有，以前的名字不方便叫了。我現在化了個名叫林鸢。紙鸢的鸢，林嘛，你知道的。”

林梓墨心中一動，連忙改口:“林小……”

淩願心想這呆子真是一竅不通，打斷道:“不準亂說了啊，林鸢才不是誰家小姐。”說畢就拿了扇子挑起車簾一角，往外望去。

以前還從沒來過梁都，她想好好看看。畢竟下次來，也不知道該是多久以後。

林梓墨後知後覺:“哦。見諒，林小娘子。”

雖有千言萬語，不免近鄉情怯。兩人随後一路無話，看着對方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不約而同回憶起三年前的事。

三年前，禦史台突然參了甯清知府淩啟一本，樁樁罪名罪無可恕。朝廷震怒，立即派大理寺少卿元名前往甯清調查。可是元名剛離安陽，那邊通判就報淩府大火，把一切都燒了個幹淨。淩府上至家主淩啟，再到禦手丫鬟竟全死光了。

沒人知道那火究竟是怎樣起的。茶樓的說書人倒是不虧，編了好幾個版本，什麼淩啟畏罪自殺連帶着全府人下水，百姓憤怨難平伺機報複，甚至有說天神降罰的……

林梓墨當時聽到官府公示，渾渾噩噩，竟然直接跑去了皇城門。被城門郎時盤問，他才發覺自己有多失态。

不能回去，不能回去。他父親是淩府的門客，他是陪小姐長大的伴讀。梁都無人曉他過去，可一旦回了甯清，他必死無疑。

回頭。回頭。南城門通朱雀大街，街上寬闊，足夠十輛馬車并行。林梓墨自覺渺小，隻有慢慢往回走。

四年前離開甯清，走時帶着一身才氣，暗暗決心要憑手中隻筆立足。如今雖說在梁都小有名氣，卻隻是在長甯山開設詩園，供名士雅集。

林梓墨日日為那些附庸風雅之輩奏琴，他心中不屑，又不得不與孔方兄打好關系，隻為有朝一日能衣錦還鄉。可如今淩府無人，他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心中所想煩悶無比，他失魂落魄地往前走，也不知道是往哪裡去，隻是不敢讓雙腿停下來。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将他往塵世拉了一把。那人塞了樣什麼東西給他，轉眼又消失在人海中。

林梓墨這才低頭，發現手心裡正躺着一樣小東西。

是一塊饴糖。

他心中一動，匆忙去尋那人，哪裡又找的到？心下明白或許淩府還有希望，自己回了長甯山，孤身又過三年。

“所以那塊饴糖不是你讓人給我的？”林梓墨得到否定答案後大為不解。

淩願一邊吃着糕點一邊聽，含糊的回了句不是我。

林梓墨說了半天，淩願卻還一直沒講到底怎麼了。不免着急，催促道:“淩小姐，先别吃了吧。”

淩願心中暗歎這長甯閣的茶食怎麼這麼對她胃口，也隻有放下，回道:“阿墨，我這一路風雨兼程，已經很久沒有……”

她倒是欲言又止，林梓墨心軟的要死，暗罵自己真不是人。淩願不知道那些茶食是林梓墨親自吩咐，讓庖人做哪幾樣的。她嘴挑，别的恐怕不吃。又怕淩願真餓了，林梓墨還是猶豫道:“那我讓他們再送些來？”

淩願其實吃飽了，擦了擦嘴，道:“騙你的，我有的是錢。”

已經被騙過無數次的林梓墨還是會被騙。不過比起被騙，他更怕淩願真的過得不好。

生氣總歸還是要的。不過他現在長大了，不用像小時候一樣生悶氣，而是可以冷冷抛下一句那你早點休息然後扭頭就走。一步一步，走得慢極了，就等淩願叫住他。

淩願果然是笑眯眯地喊住他:“别走啊小郎君，再幫我個小忙呗～”

林梓墨在聽到“别”的時候就回頭了，心中懊悔自己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卻看見淩願一對笑眼彎彎，閃爍着危險的光。他隐隐覺得大事不妙。

“依大梁律法，地方官員犯罪的卷宗記錄會備有幾份。”她漫不經心地用指節輕輕叩着桌面，“我所知道的，會有三份分别備在當地官府、禦史台以及……”

“大理寺。”他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