啜泣的聲音斷斷續續,四面八方皆是,卻不知從何處而來。
草間岐神力蔓延開來,并未發現到有其他生靈的存在。
那聲音忽遠忽近,包含着深深的傷痛,令草間岐有一瞬也感同身受。
“你是誰?你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我已經在這裡了?”
草間岐的聲音在秘密的空間中回蕩,那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卻漸漸消失。
他向前走了幾步,漆黑的空間仿佛一隻張開嘴的深淵巨獸,要将渾身散發着淡淡微光的草間岐吞噬殆盡。
“就在這裡,終于等到你了。”
熟悉的聲音讓草間岐停下腳步,同一瞬間,他的腳下法陣顯現,放出萬丈光芒。
刺眼的光芒讓草間岐不住閉上眼,再睜眼時,他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懾到。
成片的烏雲帶着不詳氣息蔓延在平安京的上空,與往日繁榮平和的平安京不同,此刻的平安京被泛着紅光的巨大結界覆蓋着,結界中人類都驚恐萬分簇擁着。
更讓草間岐無法相信的是在封印着三大神器的清涼殿上空,自己手握泛着光芒的草薙劍對着一個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對象——他的主人。
可主人身上為何有一絲熟悉的蛇神之力,面上也多了幾分邪魅。
草薙劍也發生變化,劍格處多了兩道繁瑣的花紋與一塊通透的寶石。
他難道又陷入到幻境之中了。
思及之前的幾次幻境,這次莫非是未來的一幕。
可他不可能會對主人出手,更别說還有玉玉鏡子他們的主人,還有平安京的大家。
到底發生了什麼?
草間岐抑制住内心沒由來的慌亂,強迫自己看下去。
即使是未來,他也會打破這悲劇的未來,他從不信命。
岐山君的身後是許久不曾相見的敬天君和瓊印君。
瓊印君深受重傷,胸·前流淌的金色神之血十分刺目,敬天君更是全身遍布傷痕,可仍抱着瓊印君,為他療傷。
不止是岐山君等三大神明,還有高天原的其他神明。
稻荷神開着狐狩結界護佑着惶惶不安的人類,緣結神用手上的權杖加固生靈間的羁絆,荒和一目連在半空之中與其他鬼怪對峙着。
那鬼怪是再熟悉不過的極陰之力煉制成的黑晶傀儡,指揮的更是他們一直以來搜捕的黑袍陰陽師。
他的身後是成千上萬的傀儡,不斷沖擊紅色結界,結界不斷消融攻擊,一眼望去,觸目驚心。
還有草間岐熟悉的大江山妖怪們,荒川的妖怪們,他們都在浴血奮戰。
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已是火力全開,幻化妖相真身在戰鬥,漫天地獄鬼焰化作成千上萬的鬼手融合着鬼王的鬼火将傀儡們捏得粉碎。
鬼切倒是與前世的形态不同,成年體型,黑色長發紮着高馬尾,一身楝空和服,妖力強大,所向披靡。
連常常和八咫鏡交流奸商之道的星熊童子,面上也不複往日嬉笑寬容,上揚的嘴角已被磨平,變作大妖形态。
大妖形态的星熊童子格外高大挺拔,俊美無雙的面容沾染着雙方對戰留下的血液,眯成一條縫的雙眼完全睜開,赤紅色的瞳孔無情地注視着成千上萬的黑晶傀儡,卻沒有退後一步。
大妖形态的金魚姬與魚荒川之主并肩作戰,死守陣地,不讓任何一隻黑晶傀儡靠近荒川子民。
他們身後荒川子民身上都傷痕累累,雖然惠比壽的鯉魚旗在不斷發出治愈之光,卻是杯水車薪。
椒圖和清松也在盡自己的力量救治荒川妖衆。
在大江山和荒川妖衆旁是愛宕山大天狗的妖衆,目之所及是熟悉的鴉天狗、山童、兵勇等妖怪,羽刃之風将步步緊逼的黑晶傀儡摧毀部分。
大天狗身旁站着覺醒形态的妖狐,手上的折扇扇出連續的狂風刃卷,仿佛永動機一般。
除此之外,草間岐看來看去,卻沒有看到八咫鏡和八坂玉的身影。
這危機時刻,他們的主人都在此處,玉玉和鏡子會到哪裡去?
“你讓我看到這些是何用意?”
眼前的一幕幕還在進行着,殘酷的厮殺在不斷進行,逐漸熟悉的身影在一個個倒下。
“這便是未來的一切,如果你沒有下定決心的話,最這便是世界的最終走向。”還是之前的那個聲音,似乎更虛弱了幾分。
之後所有的畫面煙消雲散,異度空間又恢複成為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草間岐低頭看腳下突兀泛着漣漪的鏡面。
片刻後,一縷白煙冒出,幻化成人面枯枝,面上雙眼緊閉,嘴唇幹枯,氣息微弱猶如風中殘燭。
“是你把我帶入結界?”草間岐問道。
虛影緩緩飄至草間岐的面前,明明雙眼緊閉,草間岐卻感覺被對方審視一般。
靈魂深處傳來一絲戰栗,仿佛自己的靈魂被看穿。
“是的,世界之種已經找上你了,我也快堅持不住了。”
人面枯枝莫非是世界之種讓他尋找的祈福世家傳承的五件寶物之一?
虛影搖了搖頭,草薙劍劍身上彌生世界之種突然化身光團竄出。
虛影輕柔地用枯枝碰了碰黃澄澄的光團,“你也在呀。”
語氣中包含懷念,仿佛許久未見的好友。
“你也是異世界的世界之種?”草間岐試探一問,他從未見過異世界的世界之樹,可對方的模樣以及與彌生世界之種的熟稔都彰顯着答案。
“我也是快要消散的世界之樹,我來自鏡面世界。”
人面枯枝将自己的來曆娓娓道來。鏡面世界的生靈本體皆是鏡子,神通不同。
普通的鏡面人,從世界之樹誕生,也從世界之樹消散。
特殊神通的鏡面人,有的能知過去未來,有的能穿越時空。
他們都崇尚平和,忽然有一天,世界之樹被一種黑暗力量污染。此後誕生的鏡面人也有了七情六欲,鏡面世界争鬥頻發。
最後鏡面世界之主,也就是身負穿越時空的鏡面人耗盡力量,将危在旦夕的世界之樹殘軀送到了草間岐所在的世界。
“我到來時,你們世界才剛剛被黑暗力量侵襲,我存身與姻緣樹中,是因為姻緣樹裡有此方世界的創世神留下的力量。”
“什麼力量?”
“是希望。或者說是極陽之力。”
“極陽之力!”草間岐驚呼道。
正是峰回路轉,他從鏡面世界之樹裡終于得到極陽之力的消息。
為何會在姻緣樹這裡?
面對草間岐的疑問,人面枯枝的鏡面世界之樹搖了搖頭。
“極陽之力唯有此方世界的創世神知曉,例如鏡面世界的極陽之力便是鏡面人一生終了消散時的光輝。這也是世界之樹的養料。”
從未被黑暗侵襲的鏡面世界的鏡面人皆是無憂無慮過着平平淡淡的一生。
當他們消散時,光輝是溫暖又充滿愛意,是對世界的回饋。
而被污濁後誕生的鏡面人,他們的一生充斥着欲·望、鬥争與嫉恨。
他們消散後化作黑霧,侵蝕着世界之樹的根基。長此以往,世界之樹極陽之力被吞噬殆盡,世界瀕臨毀滅。
本來進入這姻緣樹的鏡面世界之樹正在緩慢修複,可意外發生了。
“那是千年前,此方世界的極陰之力突然力量大增,為了封印極陰之力。姻緣樹下的陣法被啟動了。”
草間岐:“什麼陣法?”
鏡面世界之樹:“陰陽扭轉。”語氣中是濃濃的贊賞。
陰陽扭轉,這不就是後面晴明所做,甚至将自己都分裂為黑白晴明。
“未能見上此方世界的創世神真是遺憾,這是大膽又天才的想法。極陰之力可是世界毀滅的根源,充斥着難以抵抗的黑暗力量,誘·惑着生靈去摧毀破壞,極陽之力是維護世界運轉,讓萬物生生不息。此二者力量互相克制,他卻是把握住了其中的平衡來做到轉化。”
“如何做到?”草間岐追問,可人面枯枝卻搖了搖頭。
“這屬于世界的奧秘,我非此世界的生靈,不得而知。或許你可以往高天原尋一尋,千年前此方世界的至高神曾到來,也是他們留下這異度空間,讓我等候有緣者,也就是你。”
他們?至高神?莫非是典籍中記載陷入沉睡的父神與母神?
“我已不記得他們的模樣,隻依稀記得他倆是一對眷侶,說是摯友相托,啟動陣法。”
正是千年前他們力挽狂瀾,才讓此方世界有了喘息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