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頭好痛,四肢也好像被細細的針紮過一般,我好痛苦,我好痛苦,我好痛苦。
我不是尚書之女麼,為什麼入宮也如此百般痛苦,好不容易有一束光照給我,為什麼要奪走他?
姬清宴……
——
我失去意識前,忽然聽到了十幾歲時,他的叫聲。
“母妃——”
啊,是才十一二歲的清宴?
這是我的夢境?
這個場景……
這是我當時求了陛下的福分,陪他去宮裡在郊外的一片草場的放風筝。
因為他一直說,為什麼詩文裡寫得春天那麼美,宮裡卻從來見不到。
傻孩子,因為這裡是皇宮,母妃出不去,而且參商國一半極夜,能見到這種風景的時候就更少了。
也許是因為我是尚書之女,我父親在朝中确實是兢兢業業,幫了陛下大忙。
也許又是我平日裡不争不搶,隻是求了這等出去遊玩這種聽起來十分可笑的福分……
但是他盯着詩文發呆的神情實在讓我覺得于心不忍,所以我帶他出來了。
他看起來那麼活潑可愛,那麼有生命力,可是為什麼清宴才十八九歲,就會死去?
我盯着他,眼淚水止不住得掉,哭着上前去,蹲下身,一下子抱住他。
他的五官此時還沒有完全長開,個子也隻是到我胸口,我蹲下來後,正好和他的高度持平。
我哭着摸着他毛茸茸的腦袋。
“清宴……對不起。”
他錯愕地擡頭看我,纖長的睫毛撲閃撲閃,輕柔地扇在我的臉頰上,就像蝴蝶。
我哭得更大聲了。
不要,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我渾身哭得都一抽一抽,呼吸都不順暢了。
懷裡的小姬清宴卻忽然輕輕回抱住我。
他的懷抱雖然不大,但是卻很溫暖。
随後,他微微側過頭來,看着我通紅的眼睛,落了極輕的一吻在我額頭上。
我愣住了。
草場上的風起,吹起他鴉黑的頭發,他漆黑的眼睛裡有着不符合這個年齡的認真。
“娘娘,我會護你一輩子。”
我怔住了。
這是我的夢境還是幻覺?
當時的清宴說了這句話嗎?
清宴又吻過我的額頭,輕輕将額頭靠上我的額頭。
我忽然想起來,當時他也和我說過這句話。
也親過我的額頭。
但是我沒有放在心上,我隻當是孩子笑鬧之間的話罷了。
不知為什麼,突然再被他對待這麼一次,我忽然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是啊,看了以後那麼卓爾不凡、鋒芒初露的他,我又如何能和以前心境一樣。
神啊。
如果這是夢,請你讓它久一些。
如果這是現實,我願意用我下半生,去換他長歲久安,好好活下去。
我隻想手心一直有他的體溫,一直陪他長大,陪他……
見證他嫁人……
随後一展宏圖,逍遙此生。
我的眼淚水又滾落出來。
讓我就枯朽在這腐爛的宮殿中,讓我的爛命一條埋葬在這裡,讓他活過來……
他的人生才剛開始,不該如此草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