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如鬼似魅一般,自城樓上三兩下飛躍而下,随後一跳站定,站在自己身前。
他帶着滿身涼氣,在霜雪裡執劍,正對着太子。
太子渾身發涼!!!
面前的人他又如何認不得!!!
“……清宴?”太子的劍尖微微發抖:“你不是……”
“很失望?”清宴的聲音混着風雪傳來,“多謝了皇兄的毒酒,皇兄參加我葬禮的時候,哭得涕泗橫流,竟不像是假的。”
太子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太子确實參加了姬清晏的葬禮,也真的哭了。
但是,一國不容二主,既然姬清晏一次沒死成,那麼這一次,必要取他性命!!!
太子擡頭冷笑:“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動手吧!”
太子率先出手,劍鋒直取咽喉。清宴側身避過,短劍斜挑,在太子腕上劃出一道血痕。兩人錯身而過,太子突然變招,劍柄狠狠砸向清宴後心。
清宴悶哼一聲,踉跄幾步。太子乘勝追擊,劍尖如毒蛇吐信,直刺心窩。千鈞一發之際,清宴突然矮身,短劍上撩,太子的左臂硬生生被他砍了一刀!
“呃……!!!呵呵……你就這點本事?”太子喘着粗氣,“小時候教你練劍不長記性,長大了還是這幅德行!難怪都說你……女奴生的雜種!!!”
清宴眸光一冷,攻勢驟然淩厲。長劍在他手中化作銀光,接連三劍逼得太子連連後退。第四劍時,太子防不勝防,躲避慢了半拍——
“嗤!”
長劍刺入肩胛,太子痛呼一聲,反手一劍掃向清宴脖頸。清宴急退,還是被劃破了衣領,一道血線緩緩滲出。
清晏後退,倏然一笑:“太子武藝不錯。”
“呵,不錯?這一劍,”太子抹去嘴角血迹,“老子替父皇賞你,詐死一遭,害得父皇白白傷心。”
姬清晏蹙起眉眼,參商帝為他傷心?
但他手裡動作不慢,抛出藏在袖中的一枚暗器,太子又驚又怒之間連忙格擋,姬清晏趁此千鈞一發之際近身,一記肘擊重重砸在他胸口!
太子咳着血倒退數步,後背撞上宮牆!
姬清晏擡手,死死卡主太子的脖子,眉目之間盡是冰霜:
“我這一下,也是替父皇賞你!身為太子,隻懂谄媚圓滑,視天下蒼生為不顧!”
太子突然狂笑:
“哈哈哈哈哈……姬清晏,你又算個什麼東西??整個參商國,輪得到你來侈談天下蒼生麼!”
随後,像是爆發出渾身的力氣,太子猛然撲上,兩人滾倒在雪地裡。劍刃相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姬清晏和他滾在雪地裡,卻眼神極為冷靜,看他,像是看死人。
太子愈發不慢暴怒:“你他媽那是什麼眼神,我是太子,你算什麼!”
姬清晏道:“皇兄,時候到了。”
一瞬間,太子瞳孔驟縮。
是啊,姬清晏有本事在這裡刺殺自己,那麼怎麼會隻有他一個人?
下一秒,一位武官出現在視野裡!!!太子還躺在地上,隻能看到倒着的人,他還是努力眯着眼去分辨:
“你是……”
但下一秒,那武官便道:“得罪了,太子。”
一刀下去,即刻封喉!!!
太子的喉嚨裡源源不斷的冒出血沫,他感覺自己好像溺水了,溺在自己喉管裡的血水裡。
“呃……嘶……咳咳……”
他沒有力氣再掙紮了,一雙眼睛無力地看着天,看着漫天潔白的雪花。
他的眼中忽然升起薄霧。
走馬燈來得那麼快,首先見到的是父皇。
參商帝終于又站起來了,但是滿臉愠色,仿佛頗為不滿意他作為太子的所作所為,但是又疼惜他。
父皇終于不是滿臉蒼白,渾身瘦骨如柴了。
他想放聲大哭,但是沒有力氣,在父皇面前也不敢。
下一個,是自己的母後。
是母後小時候輕輕撫摸自己的頭,是偶爾聽聞姬清晏讀書如何天才的暗暗不快,是她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自己比過所有皇子的希冀。
母後,母後……
不!他不能死!太子失去焦距的眼睛努力去聚焦,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沒人知道。
但是他渾身好冷,他也好累。
身為太子,資質平庸,沒有經天緯地之才,唯一會的就是孝順、以及谄媚。
今天尋了這個寶物,明天又尋個什麼好兆頭。
他好難過,但他隻能這樣。
不像姬清晏,愈發長大,愈發鋒芒畢露。
最後一秒,是姬清晏的臉。
姬清晏輕聲傾向他:“皇兄,我會幫你治理好參商國。”
雪越下越大,漸漸覆蓋了地上的血迹。清宴蹲在雪地裡。
他輕聲道:“下輩子,别生在帝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