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我被他抱住,根本看不見他的臉,但是剛才那一句的聲音……
我抖得更厲害了,那個聲音……
我淚珠止不住得掉下來:“清晏?”
他不語,抱我抱得愈緊了。
我哭着:“你到底是不是清晏!”
“我是。”
他松開懷抱,月光夾雜着火光,落在他臉上。那張我朝思暮想的面容,此刻真真切切地出現在眼前。他的眉峰依舊如劍般鋒利,眼尾微微上揚,漆黑的眸子裡盛着我見過無數次,這些日子又思念過無數次的溫柔。
“你不是中毒了嗎……你……”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反複去看他的臉色,不同于之前下葬時的面無血色,蒼白如紙,他有呼吸,他有心跳,他有體溫……
想到這,不知為何我又哭得更傷心了。
他擡手擦去我臉上的淚,指腹有些粗糙,是常年握劍留下的繭,這孩子總是背着我吃了許多苦。
夜風吹起他的發帶,幾縷碎發垂在額前:“我舍不得你一個人。”
我愣住了,他沒有說娘娘,也沒有說兒臣,隻說了“我”和“你”。
遠處傳來喊殺聲。他站起,拉我起身:“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我被他護在身後,穿過燃燒的宮阙。火光中,他的背影挺拔如竹,讓我覺得無比安心。
教徒追來,他劍鋒劃過偷襲者的咽喉,随後轉頭看向我,笑道:
“怕麼?”
我臉上還帶着淚珠,就這樣又笑着搖搖頭。
血腥味彌漫開來,我卻奇異地安心。他的手掌溫暖幹燥。這一刻我終于确信——我的清宴回來了。
到了拐角處,他忽然抱起我,把我一驚,下一秒,和我就躍起到了宮牆上。
清晏的輕功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那宮牆上鋪滿了金色琉璃瓦,我們落上去的時候,我還驚了一下。
周圍火光大盛,但是卻奇異般的非但讓人不害怕,反倒叫人感覺像是在放煙花。
他望着我,鼓勵我踏出第一步。
這……琉璃瓦,如何能走?
這與我自小被教育的靜女其姝、形如弱柳扶風……這些都不符合,但是他向我伸出的手就在前方,隻要我踏出一步,我就可以握住他的手。
他眼裡的神情太溫柔,他唇角的笑容太叫我想念——
我踏出了一步,徑直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我渾身僵硬,腳下還有些搖晃,但似乎并沒有什麼發生。
清晏笑着說:“真厲害。”
我笑出聲,自從我入了宮,已經多久沒人誇我“厲害”了?
我一開始還适應不了,但是後來,走了幾步,也幹脆跑起來了。
我這輩子,還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在宮牆上奔跑。
獵獵的風灌滿我的妃制大袖衣衫,吹得我發髻散亂,但我卻覺得好像從沒有這麼自由過。
他的手骨節分明,又很有力量,但是抓着我卻是十分溫柔,怕把我弄疼了。
到了一處至高點,這裡視野極佳,能夠從新奇的角度,看到一個不一樣的皇宮。
原來,極夜的參商國皇宮,是這個樣子的。
很漂亮,就像……
東風夜放花千樹。
鬼使神差的,我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他愣了一下:“娘娘?”
我努力深吸一口氣,想要讓自己現在看起來體面一些,正式一些,美麗一些。
他剛要張口,我卻伸出一個手指,比在他唇前,示意他不要說話。
随後我傾身,手顫抖着抓住他的衣袖,吻了上去。
周圍火光大盛,時明時暗,就像我和他此刻的心跳。
你向我走了九十九步,那麼最後一步就由我來走,可好?
畢竟,我林晚棋,尚書之女,書香門第,十五歲那年名滿京城,風華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