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芷橙聽得後頸僵硬,又不能反駁,隻能苦兮兮地應下。
她興緻勃勃地分享了角馬遷徙的壯觀,見葉聲笙始終沒什麼反應,突然話題轉到圈子裡的人:“我今天刷朋友圈,你說巧不巧,邊澈……”
“啪嗒。”
沒有一絲防備,通話倏地切斷。
與此同時,頭等艙的座位上,手機被當成發洩物擲到一邊,葉聲笙别頭看窗外,三秒後還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為什麼要提那個人的名字?
晦氣!
八月末的港城,酷暑難耐,天文台預報傍晚會有陣雨。
The Henderson大廈七樓,佳士得瑰麗珠寶秋拍正在進行,這是獨屬于金錢玩家的高端遊戲,流光溢彩的珠寶飾品在競價中移物易主,從藝術品變成一串數字。
葉聲笙到場的時候,拍賣已經進程過半。
她目不斜視地穿過門廊,高跟鞋被厚厚的地毯吸音,沒弄出一點動靜兒,反而是疊戴的手镯叮當脆響,吸引了不少驚豔的目光。
位置上的冷氣很足,葉聲笙隻穿件無袖上衣,工作人員貼心地送來毛毯。
她晃一眼腕表,時間剛剛好。
正想着,大屏幕切換到下一件拍品,拍賣師的聲音響起:“本場拍賣的最後一套拍品,是緬甸無燒玻璃體鴿血紅紅寶石……”伴随着詳盡的介紹,紅寶石的細節在屏幕上放大。
紅寶石的四周環繞榄尖形和梨形鑽石,晶體純淨,火彩滿溢,很快吸引了買家的注意力。
拍賣師很快報價:“起拍價3000萬。”
“3200萬”
“3400萬”
……
“3800萬”
各個角落不斷有人出價,價格被實時刷新,因為是現場直播,網絡出價的買家也不少。
葉聲笙揚起細白的手腕,舉牌:“4000萬。”
這件拍品是她今天的目标。
不僅因為它是一套無燒的鴿血紅紅寶石,還因為這套珠寶蘊含的數字密碼都跟她有關。戒指6.2克拉,項鍊是26顆,而她是六月二日生的,巧合得像為她量身定做一樣。
不過,因為這套紅寶石是本場秋拍的封面拍品,競争很是激烈。一直到了六千萬,競價的人才漸漸少了,最後就隻剩一個人跟她競價了。
男人是拍賣行的專業代拍,電話始終挂耳側。
葉聲笙紋風不動地坐着,眼風都沒給他一個,頻頻舉牌。
拍賣官:“八千萬,拍品回到這位女士手中,還有沒有人加價?”
“八千五百萬。”電話買家沒有任何遲疑,顯然在價格上遊刃有餘。
按照競價階梯,此刻的每一次加價,都是五百萬起。周遭有小聲的竊竊私語,不少人朝她的方向側目。
幾千萬拍套首飾而已,這對葉聲笙來說,不算什麼稀罕事,她眉梢無任何起伏地加價:“ 九千萬。”
“九千五百萬。”對方又給了新報價。
葉聲笙充耳不聞,再次舉牌。
拍賣官:“一億,重新回到場内。”
而對方沒有舉牌,直接做出一個驚人的手勢。
——點天燈。
現場傳來陣陣驚呼。
葉聲笙半垂着視線,柔潤的紅唇輕咬着,知道自己要和這套紅寶石失之交臂了。
“一億兩千萬,一次。”
“一億兩千萬,兩次。”
“一億兩千萬,最後一次出價。”
“恭喜這位電話買家。”
成交捶重重落下,像是砸在葉聲笙的心髒上,她抖落身上的披肩,起身離開。
這會兒正是拍賣會散場的時間,人流魚貫而出,她不想被來來回回的視線打量,戴好太陽鏡,在門外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等司機。
三十七八度的天氣,正值晚高峰,The Henderson大廈門前開始堵車。
而葉聲笙恹恹的。
心頭好被人搶走,心情差到難以形容。
有刺耳的轟鳴聲響起,她蹙着眉頭看過去。
全黑的柯尼塞格一頭紮進花壇和寶馬中間的空隙,在很窄的空間裡調頭,挪了三次,最後幾乎是貼着花壇溜出來的,周圍人看得心驚肉跳。
這是什麼爛車技?
就在葉聲笙收回視線的當口,蝶形門緩緩升起,男人姿态懶散地邁着長腿下車。
他倚着車門打電話,T恤領口被風吹動,夕陽的光線勾勒出他的輪廓,鼻梁高聳,下颚線棱角分明。
湧動的人群妨礙了葉聲笙的視線,擡起墨鏡腿,眯着眼睛看過去——
邊澈。
這個男人怎麼陰魂不散的?
葉聲笙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把太陽鏡重新拉回到鼻梁,扭頭往相反的方向走,然後躲到柱子後面——一個邊澈看不到,但是她可以偷偷觀察的角落。
她才不是怕他,隻是不想給他的醜聞負責而已。
那時候,火燒雲的顔色突然加深,空氣變得更加悶熱。
一個男人從大堂步出,勻加速地跑到邊澈前,手裡還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個盒子。
那個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跟他搶拍的那個代拍員。
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邊澈挂了手裡的電話,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打開了首飾盒。
寂寥的光線裡,鴿血紅的折射仍然晶瑩刺目,映得葉聲笙的眼睛更紅了。
沒有絲毫猶豫,她立刻調整成戰鬥噴火模式,提起膝蓋過去,清脆的高跟鞋聲在車門前戛然而止:“你幹嘛搶我的紅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