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佑沉默。
舒北貝以她本人經曆向他證明了她說的話不錯,沒有媽媽也沒關系。
“可是……沒有媽媽,你不會難過嗎?”
“為什麼會難過?”
傅承佑被問懵了,開始懷疑自己幼小的人生觀價值觀。
“那是媽媽啊,别人都有!”
“也有很多人沒有。”舒北貝淡定道。
廢土上,沒有媽媽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是,可是……”
傅承佑無法反駁。
他自稍稍懂事,就感受到别人憐憫的異樣的目光,一直為沒有媽媽這件事而困擾,而難過。
有媽媽才是正常的,媽媽會愛他,有媽媽,爸爸也會變得和其他小朋友的爸爸一樣正常,他會和别的小朋友一樣有快樂,幸福的家。
這是他一直堅信的。
而今天,第一次有人告訴他,沒有媽媽很正常,也不用為此難過。
“怎樣才能做到不難過啊?”
過了會兒,他問舒北貝。
舒北貝想了想,“我不難過,可能是因為我加入了非必要不殺人教派。”
“殺,殺人?教派?”傅承佑再次瞪大眼睛,險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嗯。非必要不殺人,非必要不助人,非必要不思考不生氣不難過不高興。這是教派的三條教旨。”
傅承佑:“0口0?”
他覺得這些教旨聽上去好像酷酷的,但又說不出來的怪。
“為什麼不能助人?老師說我們應該樂于助人。”
“為什麼不能高興不能生氣也不能難過?你是機器人嗎?”
“還有為什麼不思考?不思考腦袋會變笨的!”
他對這些教義很有異議。
“不知道。”舒北貝想起小時候一些畫面,“師父隻說,不遵守教旨,就容易死。”
傅承佑聽不懂,不過他的注意力被舒北貝提到的另一事所吸引。
“師父?你有師父?你的武功,也是教派裡的師父教的嗎?”
“嗯。”
“他是不是很厲害?我也能和他學武功嗎?”傅承佑眼裡幾乎要蹦出星星。
“她不在這裡。”舒北貝頓了頓,望向星空,“她也在……很遠的地方。”
傅承佑看看舒北貝依舊平靜的臉,毫無悲傷的眼,又擡頭看看天。
有一件事他之前不願意承認,現在忽然願意承認了。
那就是舒北貝确實很厲害。
但關于另一件事,他依舊不會認輸。
“就算你也沒有媽媽,就算你帶我看星星,我也不會讓你當我媽媽的!”
“嗯,我不當你的媽媽。”
舒北貝一點不在意,按系統說的劇情,她會在一年内被趕出這裡,傅承佑也會有新媽媽。
“真的?”傅承佑顯然不信,他大眼珠子轉了轉,背身在手腕上點幾下,而後道,“我不信,除非你和我拉鈎。”
“拉鈎?好。”
舒北貝伸出小指,和傅承佑的小指勾在一處。
“你把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嗯,我不當你的媽媽,我會離開。”
“說好了,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就是小狗!”
傅承佑搖晃小指,大拇指鄭重蓋章,結束這個儀式後,小臉上滿是得逞的笑容。
“我們下去吧,這裡有點冷。”
“嗯。”
傅承佑和剛剛一樣抱住舒北貝的脖子,讓她帶着自己從屋頂跳回窗台。
盡管已經經曆過一次,再次攀爬在空中的感覺,仍然讓他覺得緊張又刺激。
“我回去了。”
把他放在床上,舒北貝轉身。
“等等!”傅承佑喊住她,跑到一旁翻箱倒櫃,找出一個亮閃閃的圓形物件,“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
“悠悠球,轉起來會發光,超級炫酷。”
傅承佑甩手做了個示範,球體轉起,軸承外部的光珠發出五顔六色的炫光。
“嚯……”舒北貝看着,也覺得很厲害,“好看。”
“是吧?”傅承佑把悠悠球遞到她手裡,眼神些許遲疑。
“你下次還會帶我看星星嗎?我有個望遠鏡,能看很遠,但沒帶來。”
“可以。你叫我。”
“嗯。”傅承佑點頭,小臉微紅,有些不自在。
對他來說,和舒北貝一起爬房子看星星很好玩,但他不可能因此就接受她,所以隻能用其他方式回贈。
比如這個悠悠球,是小莊叔叔送給他的,據說非常厲害。
不過,他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忽然,他注意到舒北貝的目光落在自己房間的牆壁上,那裡是一張拼音挂圖。
“你看什麼呢?”他問。
舒北貝指着其中一個字母,“這個念什麼?”
“k(蝌)。”
“那這個呢?”
“j(雞)啊。”
“你都會?”
“那當然!我都認識1000多個字了!”
傅承佑有些自豪,也有些莫名其妙,他下意識以為是舒北貝又想端着媽媽的架子考自己,稍有些不快。
不料下一秒,舒北貝将悠悠球遞還給了他。
“你不要嗎?”傅承佑伸手接過,垂下長長睫毛。被拒絕回禮,說明舒北貝以後并不想帶他玩了。
舒北貝卻指了指拼音挂畫。
“這個還你,你教我這些,可以嗎?”
傅承佑擡頭,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