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燼連連點頭，側目看着‘雲清岚’，隻是眼睛裡時不時露出一些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眼神，而這一切，又恰好被雲清岚看在眼裡。

原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是這樣的。

這時的他在想什麼呢？

畫卷裡，雲清岚待久了也發現了不同之處，似乎在蕭燼的記憶裡，對于外人總是模糊不清，還偶爾出現看不清對方的臉和聽不見他們的聲音，場景也幾乎抽象扭曲的，唯獨對上雲清岚的時候，畫面就會變得額外的清晰，真實的好像就在現場發生一樣。

“師尊，我們這是要曆練了嗎？”

“是啊，吩咐你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沒？”‘雲清岚’念叨着，“記得要把……”

“嗯嗯，”蕭燼點頭，不過是十二歲來頭的他，人還是小小的一個。雲清岚跟在後面，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不斷地心理安慰。

一路上，他聽着自己不斷地和蕭燼介紹各種藥草，飛蟲走獸，什麼習性，要害，用處，還親自上手抓給蕭燼看，研究一二，而蕭燼也十分配合地誇張表演，說什麼好奇怪的蟲子，師尊拿遠一點，他害怕，話雖如此，可眼神一點都沒有害怕之意，‘雲清岚’并沒有注意到，倒是雲清岚看的真真切切。

‘雲清岚’逗着蕭燼走了一路，到了晚上，兩人在一處山洞歇息，點了一處小火堆，‘雲清岚’讓蕭燼躺下好好休息，他來守夜，蕭燼點頭，很快地沉睡。

不過沒一會兒，‘雲清岚’起身，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望了一眼睡着的蕭燼，猶豫了一下，布下了簡易陣法，還是出去了。

雲清岚訝異，想跟着出去，但還是選擇留在原地。

卻不料，蕭燼醒了過來，擡頭望了四周，發現人不在，立即喊了一聲，“師尊？”

雲清岚下意識的回應，但也意識到他根本聽不見，蕭燼已經起來在洞内轉了一圈，沒有找到他要找到的身影，神色瞬間落寞起來，蹲在地上看了一會早已熄滅的火堆，小聲嘀咕着什麼。

他很想說他就在這兒，讓他不要去找‘他’了，雲清岚望着縮成小小一團的蕭燼，心中泛起了酸楚，蕭燼猛地站了起來，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跨出‘雲清岚’為他設好的陣法。

一見，雲清岚大喊一聲他的名字 ，伸手想拉也拉不住他的手，急忙跟在身後。

突然遠處飛來一個黑影，還未來來得及看清那人的身影，蕭燼暈倒在那人懷中，場景也陡然一變。

周圍人影重重，呼啦啦地圍在蕭燼身邊，忽遠忽近，雲清岚伸手驅散他們，卻怎麼都碰不到。

“蕭燼，蕭燼，醒醒啊！”看着那些人對着蕭燼好像做了奇怪的事，雲清岚心急如焚，不斷地呼喚他。

過了好久，蕭燼從那白色的台子上醒來，那些人影露出滲人的笑容，本來就沒有臉的人型，看着更加滲人了。他們高呼着什麼，圍在蕭燼身邊雀躍，而蕭燼也跟着點頭。

似乎哪裡變得不一樣，雲清岚望着蕭燼逐漸遠離的身影，此刻他的影子的被拉的很長很長。

人影快速地掠過，從原來的幾個，到後來的是十幾個，二十幾個，百個，千個，越來越多，數也數不清，而蕭燼也在那些人影擁簇下逐漸長大，表情愈發的冷漠，眼神空洞無比 。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帶領着那些人影來到某一處熟悉的地方。

淩霄閣的山門前，一抹白影遠遠地朝他看來，身影越來越清晰。

雲清岚恍然大悟，眼神充滿了悲憫，就如在這一刻的‘雲清岚’，目光同時看向某人。

“蕭燼~”不知是‘他’，還是他，輕呼着他的名字。

蕭燼充耳不聞，眼眸殺意已濃，隻見他擡手，身後的魔修們一擁而上，緊接着他提着劍朝雲清岚的心髒處刺去。

“住手！”雲清岚怒喝，“快停下來！”血腥的一幕在他眼前上演，就像他當時身處在幻境裡。

“蕭燼，為什麼……”‘雲清岚’手中滿是鮮血，握住某人手中的問心劍沒入了胸口，傷口還在往外冒血。

“你是在怪師尊把你弄丢了嗎？”‘雲清岚’用另外一隻幹淨的手撫摸上蕭燼的臉，替他拭去眼角的淚水，低聲安慰着，“沒事的，一點都不疼，為師這就替你解開。”

他迅速地念着咒語，蕭燼痛苦地掙紮，而‘雲清岚’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肩膀，全然不顧胸口的傷口又加重了幾分，随着一道印記沒入了蕭燼的眉間，蕭燼安靜下來，眼神也逐漸清澈起來。

不到一息的功夫，蕭燼察覺到一場，低頭看到滿手鮮血的自己，兇器就在手上，又看向眼前虛弱的雲清岚，隻見他硬是擠出勉強的笑意，身體搖晃了幾下，緩緩地在他面前倒下。

“師尊？師尊？”他先是不可置信的喚了一聲，伸手碰了碰他的身體，沒有任何反應，唯有靈氣在消散。

這一幕，令蕭燼的精神幾乎崩潰，他連忙把人抱了起來，直朝後山的藥圃奔去。

“救救師尊，快救救我師尊啊！快來人啊。”周圍的人無人應答，都在忙着戰鬥。

血色紛飛中，蕭燼一邊哭喊一邊看着懷中的人，直到眼前的藥圃變成了一片火海。人影在火中狂笑，淩霄閣的弟子紛紛倒下……

“啊，不是這樣的，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對我？！！”蕭燼憤怒地用拳頭砸向地面，渾身的魔氣翻湧起來，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這是對我的懲罰嗎？”

蕭燼目光黯淡地陷入了自我厭惡中，抽咽着咒罵一切……

而雲清岚就在他的身側，手心放在他的頭上，試圖這樣多少能安慰着他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