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回今天的酒量好像有進步,從他喝完到現在,一直都表現得很正常。
他還陪着方聽詢一起收拾了衛生,整個過程也很清醒,沒有一點歪歪倒倒的樣子。
但在離開Memory時,方聽詢還是選擇拿上一個大塑料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吐袋子裡總比吐車裡要好。
方聽詢鎖好店門,看了眼站在他邊上的陸知回:“能走吧?我看你今天狀态還不錯。”
“能,”陸知回說完愣了好一會兒,“為什麼要走,你不是答應我了,要送我回去嗎?”
“沒說不送你,我是讓你跟着我走,”方聽詢指了指回家的方向,“我今天沒開車,你得陪我回去一趟。”
陸知回往他手指方向看了眼,随後擡起腳準備邁出去,可那隻腳剛擡起就落了地,這一步并沒有跨出去。
“牽我,”陸知回朝他伸出手,又輕輕晃晃,“牽手回去。”
真是個過分的要求。
實在是過分勾引人。
方聽詢往他那邊走了幾步,随後伸手握住陸知回的手。
“像這樣?”方聽詢捏了捏他的手,牽着往前晃了晃,“怎麼突然要這樣,是開始頭暈了嗎?”
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長,牽着的手又晃了兩下。
今晚起了風,還好方聽詢的頭發紮着,不然這風肯定得把頭發吹亂。
他偏頭看向陸知回,這人的眼神明顯有些迷茫,估計是喝酒的後勁上來了。
方聽詢挪開視線,繼續去看地面的影子。
緊接着,他聽見身邊人“嗯”了聲,影子裡的陸知回也小幅度搖了搖頭:“不暈,就是有點累。”
“應該是晚上站久了。”方聽詢說。
“不知道,”陸知回跟着他一起拐了個彎,“我跟你說,今晚那個大敞領,真的不是好東西。”
方聽詢點頭:“我知道。”
“是吧,”陸知回又說,“你看他穿的那花裡胡哨的樣子,領子恨不得劈叉劈到肚臍眼兒,一看就是個騷東西。”
“你也花裡胡哨的,”方聽詢逗着他說,“你看你脖子上的項鍊,還有你剛來Memory時穿的皮衣,那衣服閃的……都刺我眼睛。”
“很閃嗎?還好吧,”陸知回偏頭盯着方聽詢,“我跟你說啊——就他那樣的,不知道在外面加了多少人,他竟然還想加你,我都沒有你的聯系方式!”
這是第二次出現“我跟你說”了,方聽詢突然有點想笑。
他現在确定了,陸知回絕對醉了。
方聽詢說了句“是嗎”,接着又笑着說:“你不是有我電話嗎,電話号碼不是聯系方式?”
“他那是給的二維碼,”陸知回擡起兩隻手比比畫畫,“二!維!碼!我都不知道你的二維碼長什麼樣……”
陸知回的最後一句話說得有些委屈,尾調拖得還長,方聽詢臉上的笑意已經藏不住了,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還挺喜歡這人喝醉後的樣子。
在這段時間的相處裡,方聽詢覺得陸知回像是飛在高空的鳥。
還是那種渾身長刺,有着尖嘴的鳥。
他從不低頭去看什麼,隻是做着自己的事,但要是碰到了令他不滿的障礙物,這隻鳥就會毫無顧忌地沖下來,用他身上的刺去傷害,用他的尖嘴去攻擊。
他是無所畏懼的,沒有什麼事情是會讓他感到害怕的。
所以他莽撞沖動,偏執難馴。
但在他喝醉之後,這隻難以接近的鳥就會變成另一副模樣。
他會褪去身上的尖刺,幻化出柔軟的羽毛,尖嘴也被收起,成了短短的三角喙。
現在的鳥會離開天空,停在親昵之人的肩頭,用他的頭輕蹭着親昵之人的每寸肌膚。
飛鳥回歸地面,變成黏人的家寵。
方聽詢很喜歡,他也想要把這樣的飛鳥養起來。
他緊了緊握着的手,停下步子拿出手機點了兩下:“那你現在加我,别生氣了。”
“誰和你生氣,”陸知回嘴上這麼說,手裡動作倒是快,“那我真的掃了啊,我現在就掃。”
“嗯,加我,”方聽詢說,“加了就要聊天,不能隻拿來請假。”
“好,”好友申請發了過去,陸知回收起手機,盯着方聽詢看了會兒,他說,“你有沒有考慮過,打個耳洞什麼的。”
當然沒有。
方聽詢對這些其實沒什麼興趣,他也從未往這方面考慮過。
他說:“沒有想過這種事。”
“你先通過我一下,加上我好友。”陸知回指了指方聽詢手裡的手機。
“好。”方聽詢低頭點了點屏幕,好友申請通過,聊天界面也多出一個人。
陸知回的頭像是一個夕陽下的撥片,網名就叫“回”。
方聽詢的頭像也是在夕陽下拍的,但他拍的是夕陽下的Memory。
就連網名都叫Memory。
真是好大一股子班味兒。
正當他想着要不要換個頭像網名的時候,右邊耳垂上傳來溫熱。
陸知回捏了捏方聽詢的耳垂,又接着往耳廓上摸。
這人的指尖仿佛帶着電流,每一次觸碰都讓方聽詢的心跳多亂一些。
大概耳廓也不是最終目的地。
陸知回的手再次動了起來,但這次沒有移動太遠,隻是往下去了一點。
他在這個位置捏了兩下,說道:“就是這裡,打個耳骨釘,你會喜歡嗎?”
“好,”方聽詢說,“我會喜歡的。”
好喜歡。
好喜歡現在的陸知回。
好喜歡喝醉的陸知回。
希望他每天都能喝酒。
醉呼呼的,黏糊糊的,永遠當一隻停在肩頭的黏人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