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江戶理應是乾燥清爽的,可是這裏卻潮溼得讓人渾身不利索。冰冷的地闆、發黴掉灰的牆壁、帶着一絲甜的黴味空氣,無論哪一樣都讓人想吐。
千茶小聲打了個噴嚏。差點忘了,還得加上山本護那傢夥糟糕的駕駛技術,以及害她宿醉加重的甜點下午茶。
等到四周隻剩下規律的呼吸聲和女孩子的低泣,她才睜開眼睛,小心翼翼地挪動身子坐起來。
她身處一個空曠的大房間,樓底極高,在常人夠不到的地方安裝了幾道鐵窗和抽氣設備。房内除了透過鐵窗灑進的月光外,再無其他照明。藉着微弱的光線,她隐約看見角落裡有幾個抱作一團取暖的女孩子。
她動了動手腳,手腳都被粗麻繩綁住,但綁得不是很緊,一看就知道綁的人是外行。
她舉着被綁起的手,把臉湊到衣袖上擦了幾下,直至土方的聲音從隐藏式耳返傳來。
『差不多得了,耳朵要被你吵爛了。』
她的衣袖随着動作不停擦過胸前的攝錄設備,衣物磨擦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到土方的監聽耳返裡。
「不是你的臉當然說得輕松。」她小聲抱怨着,沒有理會他的勸阻,繼續擦臉。
『别抱怨了。依據你身上的定位顯示,你目前在一間廢棄糖果工廠裡,這裡極可能就是他們藏匿人質的地方。』
晃動腦袋的動作讓本就疊滿宿醉和暈車BUFF的千茶感到更加不适,她隻好停下動作,轉而研究手腳上的繩結。
『喂。你在聽我說話嗎?』
「在聽在聽。那麽接下來,你希望我怎麽做?副長先生。」
三小時前,良好市民淺井千茶為了協助真選組偵破最近頻發的婦女綁架案,在一個隐蔽的茶室與真選組要員會合,進行行動前的最後部署。
根據警方的資料和千茶的了解,目标人物山本護平時在父親的店幫忙,週末則會去「打工」。
為了即時掌握千茶那邊的情況和第一手情報,真選組在她身上安裝了一套最新型的無線針孔攝錄機,并通過隐密式耳機與她保持聯繫。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在囑咐一堆細項後,土方問道。
本在整理着衣領的千茶放下鏡子,謹慎地看向他「要是在行動中,敵方有任何精神或物理上的損傷,我需要承擔後果嗎?」
「你隻管保護好自己就好,真選組再不濟也不會讓義工背黑鍋的。」土方說着,把一顆小巧的耳返抛給她「戴上。」
她照着土方的示範戴上耳返,用頭發遮好,立刻聽見他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
「接下來由我負責和你溝通。你領口的攝像頭除了拍攝,還有定位和收音功能。影像會即時傳到我這邊,你隻要按照我們說好的計劃行動就行了。」
這次的行動分為三個部分:千茶負責收集現場第一手情報;待時機成熟,沖田會帶領手下前往現場逮捕涉案人員;而近藤則會率領部分人手營救人質。土方負責統籌聯絡并掌控全局,如遇任何意外将立即調配支援。
涉及商業犯罪的案子,最理想是在交易當下将買家和賣家一網打盡。這表示任務可能無法在一天内完成。
「你妹妹們那邊都安頓好了嗎?」
「嗯,我找了個能擋刀的保姆。」
土方挑挑眉,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被搶先了一步。
「現在還有這種保姆啊?」剛完成小隊會議的沖田朝他們走來。
「怎麼,你也想請一個?」千茶問。
「不用了,我習慣拿土方先生擋刀。」
土方冷眼看着二人,明明是在說一個與他無關的話題,怎麼又被他們扯到他身上了?
「你們真是煩死了。」他在菸灰缸掐熄手上的煙,擡眼看了一下時鐘「時間差不多了,你準備出發吧。」
無論如何,先把其中一個打發掉再說吧。
平常鬧歸鬧,在要事上他們還是拎得清的。千茶從榻榻米上起身,扯了扯外衣,跟前來協助的技術支援隊員再次确認監聽設備和攝錄機是否運作正常。
「記住要留活口。」沖田嚷道,輕飄飄地補充「四肢不齊也無所謂。」
千茶笑了笑,不置可否。
「盡量吧。」
土方沒理會他們的玩笑話,隻是轉身去和小隊其他組員交代細節。
畢竟她不是專業人員,他不期望她能幫忙制服那些傢夥,隻要确保自身安全就夠了。
晚上九時正,千茶如常在打烊後走進一家童裝成衣店裡,為菊挑選了幾件衣服。結帳時她與店主山本一番推讓,最後他趁兒子不注意,塞給她一疊錢,說是這個月的份。
土方看着螢幕,從山本對千茶那份恭敬的态度就能看出,他們的關係絕非單純的顧客與店家關係,更何況還有那筆可疑的錢。
也許,這個山本正是她口中那些會在月頭給她「上貢」的人之一。
有别于父親的恭敬有禮,山本護從她進店開始就向她投來充滿敵意的目光。千茶早就有所察覺,但她從不在意。畢竟以她的外貌和家境,從小就習慣成為衆人焦點,無論男女皆然。當中總不乏因妒忌而心生不滿,或是因情感扭曲而心懷惡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