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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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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源話音頓住。

屋内倏地安靜下來,仿佛整間尚書房的氣息都被那兩個字釘死在空氣裡。

“行行行,是我不該提她。”江源咂咂嘴,煩躁地揉了把頭發,話雖認了錯,語氣卻依舊滿是憋悶,“但你說她是給你下了什麼魔咒?她可是太後的養女,太後是她的親姑姑,她怎麼可能站在你那邊呢?”

他冷笑一聲,拂袖坐下,依舊憤憤:“我看她就是幫着太後,想讓你離開皇城、讓出權柄——這局棋下得妙,她說幾句漂亮話,你倒真信她了?”

容昭沒答,眼神落在書案那隻天青色的茶盞上,盞邊還留着未幹的唇痕。

昨日,在長生殿,她就跪坐在那張矮榻前,纖指執盞,将這盞茶遞到他手中,語氣清淡,卻句句在理,滔滔地說着西南堤壩開合、洩洪之勢。她語氣溫和,禮數周全,是一個臣子認真觐見的模樣。

“這是她昨晚畫的水利草圖。”容昭低聲開口,指了指一旁的長卷。

他站在光影之間,烏發低垂,朝服未解,衣袂寬廣如雁翼,神色卻冷峻如霜雪壓枝。

江源一怔,走過去接過那紙卷,手指剛一展開,神情便陡然凝固。

“這是,淮南公主畫的?”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那紙上一道道筆劃——并非浮泛的女紅筆迹,而是清晰利落、标注分明的工圖草繪。細節處連水勢走勢都勾勒得絲絲入扣,旁注還寫着“若遇春末漲潮,則應提前于巳時開西壩”這類調度要點。

“……她不是工部出身吧?”

江源翻了幾頁,越看越沉默,眉頭幾欲打結。他本來以為不過是個精緻瓷人——溫順些、漂亮些也就罷了,誰知這姑娘竟能畫出這種東西?

“思成已經出發西南了。”容昭輕聲道,“有他替朕看着,不會出大差錯。”

江源點點頭,卻仍然不死心地反複翻看那草圖:“可她這個圖……竟然比李思成都要精巧三分。這些細節,連李思成這個工部侍郎恐怕都要琢磨一陣。”

他喃喃道:“她到底……是怎麼學會這些的?”

容昭沒回答。

他卻想起昨晚的君笙——她那一身素裙,裙角拖地,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女子,談吐卻比六部老臣還要鋒利清晰。

她伏在榻前,一寸寸鋪展開那圖紙,低聲說:“若沿江處改建三道分流,能減災三成;若再遷三縣,五年後可避險禍七分。”

她遞圖給他的時候,擡頭那一刻,眼中盡是澄澈。

不是讨好,不是取悅。

而是笃定。

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知道他會聽進去。

因為他是個好皇帝。

他知道齊绯知道。

而此刻的長生殿中,暖爐烘着,花影移窗。

君笙懶懶地坐在榻上,指間掐着訣,一個米粒大小的紙人趴在青瓷盤中,正将尚書房内的動靜娓娓傳來。

聽見江源罵她“湊熱鬧”,她挑了挑眉,懶洋洋一笑:“他們倒是一個個都挺上心的。”

紙人旁忽然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像是從虛空中漂浮而下。

“神君是不是過于關心人間帝王了?”

君笙一怔,随即神色微斂:“找吾做什麼?”

顯現身影的是少司命,仍舊一身淡紫色雲裳,掌心懸着數道命書殘頁,垂首而立。

她輕聲道:“神君讓我留意的這些人間命格,全無魔氣。神君也知,魔若真要越界降世,必過妖冥二界,不可能沒有任何痕迹。”

“可若執念太重,也會生魔。人性貪嗔癡念,皆有因果。”

君笙沉默一瞬,指腹輕敲紙人:“所以我才要看清因果。”

“這次紫微星動蕩,或許不僅是六界之變,更是天命崩折的征兆。”

少司命卻似不解:“可人間之亂,與神君何幹?他是否奪帝守國,或是改朝換代、戰火連天,終歸都是塵世沉浮。”

君笙淡聲道:“陪他一生,不過是天上一兩月;但帝寅的魂息,若真與他命數有關——那是六界之安。”

她目光一轉,神情收斂冷清:“吾不過驗證一樁猜想,不耽誤什麼。”

少司命還想說什麼,但是君笙卻不願多說。

桌子上那紙人耳朵一動,似又聽到什麼動靜。

江源有些不确定地放下手中圖紙,指腹還停留在那條描得極細的堤壩走向線上。

他看了容昭一眼,聲音終于低了幾分:“齊绯這是……之前藏拙?還是說……她死了一遭,真想明白了?”

容昭聞言,唇角勾出一點笑,卻沒笑意。

“想明白什麼?”他慢慢擡起眼,語調帶着點譏諷,又透着一種令人無法直視的冷漠。

“她的父親和姑姑派來的殺手見到她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手下留情。”?“那把劍,刺透了她整個胸膛——”

他說得很輕,像是講述一件早已過去的舊事,但語氣越往後,越涼,涼得叫人後背生寒。

“整個王朝,我至少還有你們這些伴讀,可她呢?”

他看向窗外,薄雪飄落在重檐之上,眸色微阖。

“她隻能抓住我。”

一字一句,像是鋒刃剖開雪後冰河,冷冽得刺骨。

他沒有自稱“朕”。他在齊绯面前,從來都不是皇帝。

隻是一個又一個冰冷的夜晚中,靠在彼此懷裡取暖的、孑然無依的人。

江源一時無言。那個總是口不擇言的少年,終于垂下眼睛,沉默地揉了揉眉心。

半晌,他低聲道:“……皇上。”

容昭沒應。

江源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補了一句:“可是……聽說她那日還勸你選後來着?”

這話一落,書案邊的空氣倏然一緊。

容昭猛地拂袖一轉,嗤笑一聲:“她不過是在試探朕罷了。”

那嗤笑之下,是不怒卻極冷的壓迫。就像一頭懶洋洋伏着的獸,輕輕露了個牙。

江源縮了縮脖子,讪讪地扣了扣耳朵,又心虛地舔了舔嘴唇,急急移開眼:“我也就是聽人說說……”

容昭卻不再理會他,隻是緩緩走回書案前,修長手指從一摞折角整齊的奏折間挑出一本,輕輕翻開,指腹漫不經心的在紙頁上掃過。

他語氣恢複平淡的問道:

“裴寂的底細查得怎麼樣了?”

江源見他轉回正事,趕忙道:“前幾天不是陛下親自召見過他?這人表面上幹淨得很,策論謹慎,處世圓滑……但臣覺得,有點不對勁。”

“哪裡不對?”

“……太完美了。”江源皺眉,低聲道,“他不像是個真的書生,更像是——被安排得滴水不漏的線。”

容昭沒說話,隻是手中翻頁的動作一頓,目光靜靜落在紙面,半晌,忽然冷笑一聲:“裴寂……丞相那種人,能容得下一個觀點與他相左的弟子?”

“的确,賀丞相那個老東西,表面上什麼都能忍,私底下可是小氣得很。他這個弟子敢在外頭唱反調,還能在他門下混出來?”江源笑到,“裴寂估計是他放出來給你看的棋子。”

容昭輕輕一笑,那笑像是春日裡突如其來的冷風,吹得人打了個寒戰。

“棋子,不就得自己跳出來才好吃?”

他說得漫不經心,手卻不緊不慢地将那本奏折合上,指腹在封頁上緩緩轉動。

江源看得出神,許久才歎了口氣:“所以你是想……微服私訪,然後放一個破綻,引他們出招?”

容昭挑了挑眉:“自然。”

江源急了,轉身在殿中來回踱了幾步,像鍋裡翻騰的熱油。

“太危險了,皇上,我的皇上喲,”他抱着頭,“你現在是皇帝,是皇帝啊!你一出去,他們——”

容昭卻隻是淡淡擡眸。

“有一件事我可以确定,”他打斷他,“齊家,并沒有完全站在太後那邊。”

“隻要齊绯還在我手裡,齊元重那個老狐狸就不會輕舉妄動。”

江源被他說得一震:“可他們想要殺你的事……”

“暗衛傳來的消息是,”容昭緩緩轉身,背手踱步,眼中寒光一閃,“齊王确實安排了一場刺殺——趁亂,把绯绯送出宮。但他原本,并不是真的想殺我。”

他頓了頓,嗤笑一聲:“隻是沒料到,太後換了刺殺的人。”

書案前一時無聲。隻餘牆外雪落,簌簌細響。

“原來是這樣……”江源喃喃。

容昭輕輕“嗯”了一聲,掀起簾角瞥了眼外頭的雪色,眸光幽深。

“反正我知道我是勸不動你了!讓暗七安排吧,”江源終是歎了口氣,低聲道,“朝中我幫你撐着,隻希望……不會出什麼差錯。”

長生殿内,君笙與少司命把所有的對話都聽在耳朵裡面。

“人間這些彎彎繞繞,你殺我、我算計你、爾虞我詐……”少司命低聲,“永遠都不會有盡頭。”

“你跟大司命這畫本寫的,倒也挺有意思。”君笙慢悠悠地道,眼眸裡映着殿中微光,唇邊浮着一絲帶笑的譏諷。

少司命皺了皺眉,小聲叮囑:“神君,雖說此身借于人間,但一切皆有因果……你是天界司命,不該随意牽動凡人命線。”

“這還用你說。”

君笙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指尖一轉,袖中便多出一封墨色錦封的密信,正是太後暗中送出的指令。

“我的意思是……”少司命頓了頓,指着那封信,“這種事情,神君最好少做。”

“咳咳,我就是看看……”

君笙幹咳一聲,心虛的移開目光,指腹捏訣,袖中風起,一道清光迅速在信封上掃過,像是水面蕩開波紋——

下一瞬,那封密信仿若從未動過,被一縷銀光包裹、悄然送回原處。

一氣呵成,毫無痕迹。

君笙擡手撣了撣指尖,笑着嘀咕道:“做得多了,也就熟了。”

少司命扶額,低聲嘀咕:“……天罰别落在我頭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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