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它無奈地歎了口氣,心中默默安慰自己:算了,一點一點來吧。
這一晚洛斯白其實睡得并不安穩,每次想要翻身便會因為右腳的不适下意識停下動作,甚至連夢中都是一瘸一拐的。
夜間驚醒想要去廁所時,坐在床邊猶豫半晌最後還是躺了回去,直到陽光爬上窗簾,聽到沈又黎那邊傳來輕微的動靜,他才小心翼翼坐起身,聲音微微發顫:
“又黎,你醒了嗎?”
另一張床上的男人迅速掀開被子來到他的床邊,語氣溫和而關切:“要去衛生間嗎?”
沒想到對方竟然一下便猜中了,洛斯白羞恥的點了點頭,聲音輕得出聽不見此:“嗯,拜托你扶我一把,謝謝。”
他原本隻是想借對方的力,避免摔倒,但沈又黎似乎是覺得麻煩,直接俯身過來,手臂穿過他的腿彎,熟練地将他打橫抱起,大步走向衛生間。
待兩人順便洗漱一番,洛斯白又被抱回了床上。
“早餐想吃什麼?我讓人送來。”沈又黎站在床邊垂眼溫柔地望着他。
洛斯白揉了揉肚子,下意識脫口而出:“我還想吃玫瑰餐廳的早點。”
說完便意識到自己又把對方當成寄主使喚了,頗有些不好意思。
見他低下頭,沈又黎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還疼嗎?”
男人的視線緩緩下移,随即屈膝半蹲下來,仰頭望向洛斯白。
那雙深邃的綠眸中閃爍着關切,仿佛能直直看進人的心底。
洛斯白被這突如其來的對視弄得有些怔愣,片刻後才緩緩搖頭,聲音輕得像是一片羽毛:“不疼了。”
他抓了抓頭發,總覺得沈又黎對自己好得有些過分。
原來貴族對室友或朋友是這麼好的嗎?這種無微不至的關懷,簡直和過去的哥哥有得一拼。
趁着等待早餐的時間,洛斯白打開手機,找到昨天晚上留下的校醫的聯系方式。
他低頭盯着手機屏幕,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着:[醫生,你那裡有拐杖嗎?我想要一雙拐杖。]
沒過多久,校醫的回複便跳了出來:[好的,雖然醫務室暫時沒有,但我可以給你弄來。]
洛斯白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可随即又想起自己那幹癟的錢包,耳尖不由得泛起一抹紅暈。
他咬了咬唇,猶豫片刻後,又補充了一句:[我要一隻就可以了。]
然而這句話剛發出去,他便覺得有些不妥,迅速點了撤回。
緊接着又輸入:[我要最便宜的。]
但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再次撤回。
最後他紅着臉小心翼翼地發了一條:[醫生,我可以租用嗎?]
發完這條消息,洛斯白長歎一口氣,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原來貧窮是這種感覺啊……明明周圍有那麼多優質的“寄主”,他卻偏偏要過這種租賃拐杖的日子。
不知不覺間,又開始懷念起從前那種無憂無慮的米蟲生活了。
這時手機又震動了一下,一條新訊息跳了出來。
洛斯白盯着手機屏幕,眼睛微微睜大,臉上原本的陰霾瞬間消散。
校醫的回複讓他有些意外:[不需要租借和付費,學校内的醫療資源都是免費提供的。]
他連忙回複:[!]
緊接着又補了一句:[謝謝!]
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地。
無論是之前發燒那次,還是昨晚治療骨折的腳踝,他都以為是沈又黎墊付了費用,心中還因此感到不好意思,現在忽然覺得輕松了許多。
其實,他已經進步很多了。
洛斯白有些驕傲地想,從前的他可不會因為這些小事感到不好意思和愧疚。
或許,這就是哥哥曾經說過的“成長”吧,可惜那時候他沒能學會,寄主去世後,他便成了一隻與人類社會脫節的小妖。
人們看他的眼神總是很奇怪,每個人都想成為他的新寄主,卻又總是試圖先從他身上索取報酬。
他感到無所适從,最終逃回了從前的家,直到枯萎。
想到這裡,洛斯白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振作起來。
而此刻,另一頭的李校醫正用帕子擦拭着額頭的冷汗,心中唏噓不已。
他實在想不明白,明明洛斯白和沈少爺看起來關系那麼要好,怎麼連一雙拐杖的錢都沒有呢?
将拐杖送到洛斯白的宿舍時,不知為何,校醫總覺得沈少爺看他的眼神略顯陰沉。
那一瞬間,仿佛感到一把淬毒的刀刺在身上,寒意直透骨髓。
然而等他眨了眨眼,沈少爺已經恢複了那副平淡溫和的模樣,仿佛剛才的陰冷隻是錯覺。
等校醫一走,洛斯白便迫不及待地拄着拐杖在宿舍内走來走去,臉上難掩新奇之色:“這樣果然方便多了!”
他望向身旁始終跟着、生怕他摔倒的沈又黎,眼中滿是欣喜:“有了拐杖就不用總是麻煩你了。”
沈又黎臉上的笑容微微淡了些,語氣依舊溫和:“其實一點也不麻煩。”
洛斯白隻當對方是在客套,并沒有多想,興奮地拒絕了對方的陪同,獨自一人颠颠地跑去了食堂。
舊校舍三樓的陽台上,沈又黎靜靜地注視着青年漸漸遠去的背影,忽地輕笑了一聲:“看來目标确實隻有傅珩一個人。”
不知怎的,他竟然感到一絲嫉妒。
就這樣,男人在陽台上伫立了許久,直到洛斯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才轉身離開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