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踏着破曉的天色啟程,天際的薄光微微傾斜而入,灑進荒林留下婆娑樹影。
裴珩拔出腰間佩劍,劍身通體如白玉石般通透光亮,樹影映在上面透出縷縷寒芒,前方有一叢荊棘林被他清出一條可容一人通行的小道。
緊随其後的江知婳在擺弄着仍突兀出來的尖刺,不解問道,“為何不走官道?”
因無法視物,裴珩隻能通過江知婳的描述及習武之人的通感,而确定其開的路保持着同一方向,手中動作不停。
“官道想來已經布滿了埋伏等待我們入甕,而且我們身上并無通關公文。”
一枝倔強的荊棘木枝突出,直戳裴珩束起的墨發,感受到頭頂上似乎有異物阻礙行動,裴珩擡手欲将其拿下,凸起的尖刺眼看就要紮入指尖,江知婳忙拍開他的手。
“啪。”
一聲脆響。
裴恒疑惑停住腳步。
“看不見便不要随便動,這裡可是荊棘林,稍一不注意便會受傷。”江知婳說着,将插入他發間的枝木細細取出,微涼柔順的發絲自她的指尖滑落。
“多謝。”
好在此處的荊棘林不深,不到一個時辰,二人便重回林間大道,在荒山中穿梭。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
密林之間,四處皆是雜草叢生,郁郁蔥蔥的高林遮蔽天日,極易在其間迷失方向。
“若我沒猜錯,此處應是廣陵地界,距離并州大概需要兩日的腳程。”長身玉立的裴恒立于林間,微張的眼睛細細感受着微風的方向。
“為何要去并州?”
“并州地處南北朝交界之處,卻為北朝重點寒門入仕之處,經濟文化多元,當地府衙頗有清廉之名。“裴珩娓娓道來。
江知婳聽聞,立時了然,“這麼說,并州人口密度較大,流動性強,我們進入此地後,便可隐于鬧市之中,暫時躲避他們的追殺?”
“江姑娘聰慧。”
江知婳嘿嘿一笑,此時日頭已高高挂起,二人飲了水後,準備啟程,江知婳問道,“并州在哪個方位?”
“東北方向。”
東北,江知婳暗暗念叨,霧氣随着日光升起而漸漸消散,新出的嫩芽在日光的照射下閃爍着點點露珠光。
“現在是否過了春分?”
裴珩答道:“春分剛過三日。”
江知婳擡頭,透過密林枝葉望向日光照下來的地方,金白的太陽即便因被樹林遮擋大部分,也依舊刺眼,擡起手掌微微隔絕日光,眯着眼睛道:
“既然是東北,那麼——
此時他們二人正好背朝着太陽升起的方向,江知婳指着太陽偏北的方向,語氣輕快道,“就在這邊。”
耳邊的聲音脆軟,清透又幹淨,語氣裡染上點點笑意,還未等裴珩回應,才意識不妥的江知婳轉身,扶着他的肩膀。
裴珩随着她的動作而調轉方向,原先從他左側臉頰吹來的風,此時因東南風吹過留下的樹葉沙沙聲入了右耳。
“江姑娘也懂辨别方位之事?”
江知婳嘿嘿一笑,略有些自喜,“略懂。春分時節,太陽自正東升起,因此辨别方向倒也不算難事。”
畢竟是經過教育的長衫學子,這點地理都不懂,豈不是愧對老師?
隻可惜,自己穿越的朝代似乎并不存在于曆史書上,不然還能手握劇本,解身處朝代所遇困局,再尋一處避世。
裴珩不知為何,原先還情緒高昂的江知婳突然興緻了了,不自覺輕歎的聲音被他敏銳捕捉。
“怎麼了?為何歎氣?”
聞言的江知婳有些詫異,沒想到他居然能如此洞察旁人情緒,随意道,“沒事。”
确定好方位的兩人立時出發,除了必要的歇腳補充體力,二人均在趕路。
入夜,月影遍地,速度極快的流雲在夜空中飄動,忽明忽暗的林間伴随着夜間此起彼伏的蟲鳴,在靜谧的密林中顯得有些瘆人。
即便已經入春,晝夜的溫差依舊有些大,江知婳懷抱着雙手微微瑟縮,不自覺的踱着碎步取暖。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江知婳吸了吸鼻子,有些悶聲。
“大概亥時三刻。”察覺到身後的女子聲音有些不對勁,裴珩停下腳步,手上舉着的火把映在清冷的目光中。
江知婳暗暗換算,如裴珩所言,那麼按照現代來說,此時已是接近晚上十點。
“此間四周皆有密林阻擋寒風,我們便在此處休息過夜吧。”裴珩道。
江知婳望了望黑漆漆的四周,隻有薄弱的月光間或灑落,空隙之間透過火把的火光,才發覺确如裴珩所言,四周密林相圍,被阻擋在外的寒風正呼呼地肆意喧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