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華鳴葉所問的問題顧相以隻回答表面,自絕了其他方向,倒是站在他們面前的華風岸明了了幾分,提醒道:“注意分寸。”
華鳴葉剛想說話,一個老人家走過來,提着一筐愛人結推銷,“孩子們買愛人結嗎?這是我親手編織,又求過大師祝福的愛人結,隻要佩戴上,就會幸福圓滿。”
“好啊,謝謝婆婆,拿兩條。”華鳴葉付了錢,遞給華風岸一條,兩個人邊捆綁在手腕上,邊向顧相以解釋。
“今天是五十年前殉情情侶的忌日,在這一天,我和哥哥都會在路邊買愛人結佩戴,在快進到家門前扔掉。這一切源于不知道從哪裡起的謠言,說如果不佩戴的話,就會有亡靈勾魂。”
顧相以大約能理解他們想照顧自己的心思和為自己安危産生的憂慮,但為什麼自己要在中間?兩個相似的人中間為什麼要加一個外人?
他沒有說,與華家兄弟走向前方的夜色,在越來越模糊三個人的背影下,各自身邊的愛人結竟也顯露出了人形,讓人有一刻的晃神。
……
三個人剛剛在一個路口分開,華鳴葉的手機響了,接起來放到耳邊,“覃響?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華鳴葉,你和顧相以在一起嗎?”
“是啊,今天下午我看他的情緒不佳,帶他來彩虹島看煙花散心。”華鳴葉望着已經走遠了的顧相以的背影,停頓了幾秒後接話,“我家裡今夜不方便接待外人,就讓他住在了我的哥哥家裡,我把地址發給你們。”
“好。”覃響等他挂了電話,攔住得到地址就要向前走的秦绯說,“海德堡和彩虹島之間的海域上放着煙花,在煙花綻放期間禁止船隻航行,過不去,不如等待淩晨結束後再走。”
“繞島,從海德堡到童泰禾,再到彩虹島。”秦绯說隻願等待在行走間,路上也不是他停留的方式。
“我跟你一起。”覃響的身體素質不錯,能跟上走得飛快的秦绯說,他的腿雖還在繼續疼,但無傷大雅,忍住并非難事,也無需人的照顧,甚至還能解答身旁顧絡尤的問題,像個介紹自己家鄉盡職盡責的導遊似的。
“彩虹島五十年前有一對同性愛人雙雙殉情,葬身在這片大海裡,之後的每一年,在他們忌日的當天都有人在海面上放煙花,久而久之成為了他們的風俗。”覃響解答完後,問他,“你還要繼續跟?”
在校園裡面跟着他們一起找尋顧相以,為報私仇暫且說得過去,現在還要繼續跟着,可真是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閑着沒事,找點樂趣。”顧絡尤說完後,似乎覺得這句話用在這裡不合适,找了個屬圓形的措辭讓話語一直重複的循環,“我擔心他的安全。”
“這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但我想多嘴問一句,找到他之後,你會怎麼做?”覃響如果隻是獲得了一道聲音,便當眼前的人都是啞巴,可他聽到了多種的聲音,當時也沒有堵住耳朵,成為不了聾子,也做不到視而不見,就隻能心軟着多嘴了。
“原樣。”顧絡尤貼心開口,“你要是不忍心,還請你避讓。”
覃響沒有再說話,跟着秦绯說到達碼頭,剛好碰到了一艘遊輪準備啟航,秦绯說什麼也不問的上去,在船前的船員看到他尊敬地鞠躬,還有上到遊輪碰到了秦家的人,種種迹象說明這是秦家的遊輪。
“小绯說,你怎麼上來了?”遊輪是秦家的,使用權是整個秦家的人,眼前的人正是秦绯說借用他亡子身份的小叔叔——秦呂泗。
顧絡尤以前雖然沒有和小叔叔打過生意上的招呼,但也有所耳聞,秦呂泗比起秦家其他兩位兄弟來,可謂是爛泥扶不上牆。為了讓他有個可生活的來源,秦绯說的父親給他資金讓他開公司,讓他随意做生意,就當是曆練了,沒想到秦呂泗做出了實績,如果不是為了一己之私。
“秦總,這位小弟弟是誰,你新簽的藝人嗎?”有個上了年紀喝了點小酒的老總來到秦呂泗的身邊,打探着秦绯說的虛實。這個身穿校服的少年一上來,讓風景都失了顔色,全身每個部位都跟雲上的城堡一樣,明知道上面一定有好東西,但苦于自己在地面上不去。
“去去去,這是我侄子,是那群貨色能比得上的?别玷污我侄子。”秦呂泗把他趕走後,越想越覺得太便宜他了,秦绯說什麼人物,這群人都不配想!轉頭跟秦绯說說,“小绯說别生氣,叔叔以後不和他打交道了。”
“沒生氣,叔叔,能改變航線嗎?”秦绯說照樣禮貌疏離,但落在秦呂泗的眼睛裡是親近的,自家侄子開口了,當然能改了,别說海面上,就是去天上,秦呂泗都會想辦法。
“先到童泰禾,再到彩虹島。”秦绯說說完就要走,被秦呂泗攔下,“這點小事不需要你親自去,你吃飯了嗎?我給你準備一個安靜的地方,讓廚子做你喜歡吃的食物……你身邊的是你朋友嗎?晚上不安全,要不要我派人保護你?”
“秦呂泗在外面名聲掃地,對内倒是很在乎他這個侄子。”顧絡尤身後的桦拂歐跟化稍悄悄的八卦,明知道他不愛聽,還是在耳邊說個不停。
秦呂泗的名聲不好到連狗聽了都繞道走,創立了一個娛樂公司,旗下演員各個都是按照自己的審美挑選,百分之九十九都和他滾過床單,奈何這個人的眼光夠絕,旗下藝人深受大衆喜愛,這些年在娛樂時尚界混的是風生水起,就是可憐他的妻子了……據了解過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可憐誰。
“覃響,麻煩你去駕駛室告訴船長一聲。”秦绯說走不開,拜托顧相以願意跟随的覃響,也不虧待他和他們,“你們想吃什麼?點餐吧。”
他們自顧相以跑走之後就一直在校園裡面尋找他,那段時間也不知怎麼回事,海德中學突遭停電,沒法查看監控,在顧相以電話不接、信息不回的情況下,連晚飯都沒有吃,現下在一個目擊同學那裡找到華鳴葉,得到了确切的地址,才想到身上還有胃這個器官。
覃響選擇性遺忘,坐在駕駛室裡面發呆,得到船長幾番又幾番地側眸,還有好心的問詢,“怎麼愁眉苦臉的?”
“有點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覃響擡頭,這才看清楚了船長的真面目,怎麼全身包裹的這麼嚴實?當真是連一根頭發都沒有露,還佩戴着墨鏡?最令人奇怪的是不和諧,倒像是為了躲避什麼人,胡亂往身上披衣服,兩側肩膀上是兩件衣服、口罩戴反了、墨鏡快鑲嵌到鼻梁裡面了……
覃響尊重人的穿搭,也沒有多餘的好奇心,沒有多問,繼續聽着這個船長沙啞的聲音。
“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我自己的苦惱。”覃響有點笑不出來,模棱兩可地說了個大概,“做錯事情的人會受到或輕、或重的懲罰,不管輕重,當事人為重,局外人顯得渺小,不好多說什麼。可局外人有心,覺得懲罰過于重了,甚至毀了當事人的下半生,礙于身份,開不了口,所以有點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一個有着貼身保镖的人兒,注定了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不會簡單,顧相以、麥和雪、替麥和雪讨公道的人、顧絡尤,每一個不同的人都陷入相同的事件裡面,覃響一個自認的旁觀者,比當局者還要迷。
在認識都不久、沒怎麼接觸過的情況下,不清楚的仍在不清楚,清楚的人當了啞巴,這叫他該當什麼?
“你的話沒有說出、透露出罪不至此四個字,說明你站在了每一個人的立場上去考慮了問題。犯了錯是要受到懲罰,私欲不能高于法律、法律必定要自由。你既煩惱,定是沒有涉及到法律,那便更是複雜了……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本憲法,遇到事情,翻越自己的章節條約,你覺得懲罰重了,那是你看了心中的平等,或許在旁人眼裡,剛好寫着公平二字。你自認為是局外人,操的是當事人的心,我們隻是局外人,就别翻着心裡的書,給當事人下判決了。”
“船長”說完後久久沒有聽到回應,暗暗地瞥了他一眼,見他恢複了精力,一改苦大仇深的表情,下定決心說得開心,聽的人也很開心,“我不插手,我事後照顧顧相以!”
“顧相以?”
“你也覺得他的名字好聽嗎?”覃響笑着将顧相以跟自己說過的話重申,“相濡以沫的相以。”
“相濡以沫……他的家人一定很相愛,也很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