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相以的臉幾乎快埋入他的懷裡了,腦袋上正在實時給自己傳輸這個呆子對它實行地殘暴交流,想不通給自己頭發絲系死結這種行為。
不過,自己能承受的空間極大,就算是每根頭發都被捆綁着,也不會開口,影響不到自己沒有什麼的。
他的衣服随着他小心、盡心地動作一起一落,有時候打在顧相以的臉上,比風的撫摸還要柔軟幾分,風會從遠方帶來味道,他的衣服也會帶給自己味道,是自己的味道,嗯?
“你的身上,怎麼會有我的味道?”
“這是你穿過的衣服。”
顧相以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離他遠了一點,這個回答震撼到他忘記了自己的頭發還在他的手中,有些失措地往後退,讓兩個人都沒有預料到,所産生的下場就是顧相以痛地“嘶”“嘶”兩聲。
自從秦绯說給自己解頭發上的繩子開始,沒有一刻不疼的,繩子綁得緊,就算是他手中的動作再輕再輕也是有力道的。顧相以沒有開口,随他,這點疼痛,包括現在的疼痛也是不疼不癢的,真正令他開口的是那一句話,反問。
“你為什麼穿我的衣服?”
“是你穿了我的衣服。”
這沒錯,顧相以沒有衣服穿,這一個月來,穿的都是秦绯說的衣服,他的衣服很多又都是嶄新的,第一次穿沒有什麼,互穿的話,也太不禮貌了。
“你那麼多衣服,為什麼要穿我穿過的。”
“我在熟悉你的味道。”秦绯說直勾勾地盯着他,平靜到無波瀾,說着他認為能出口的話,自私地覺得自己沒反應,别人也不會有反應,也看不見别人的反應。
“自從遇到你之後,我希望不再有夜晚,我想二十四個小時都是白天,白天,我能看清楚你每一秒的時間。而在不得不睡覺的夜晚,我沒有辦法确認你是不是在我的身邊,等我熟悉了你的味道後,我就能以嗅覺監視你了。”秦绯說隻是在陳述自己的心裡話,沒有覺得有任何的不對,但不是每一個人都會為他的真誠所鼓掌。
尤其是在顧相以的世界裡,沒有過這些話,隻有自殺和顧家的腦子,初次接觸這些話像是在試探未知,不知道這算是什麼,隻是聽進耳朵裡單純覺得惡心。
“我不想聽!收起你那些令人作嘔的話。”顧相以的耳朵不遭罪了,心裡咽不下這口氣,拿起背後靠着的抱枕砸向他。柔軟的棉花砸不壞人,把沙發上僅有的五個抱枕全部砸了後,燥地揉了一把腦袋。
秦绯說還是以前好,沉默好、不說話好,可他也沒有話多,問什麼答什麼……各有各的煩惱,好在馬上就結束了。
秦绯說把抱枕給了他,乖乖接受下一輪砸,隻要是第三世界,什麼都能承受。
顧相以搖了搖腦袋,有什麼用,好像抱枕能把他砸碎似的。
“剪刀,我把身上的繩子剪斷。”
顧相以拿到手剪刀,沒有錯愕他一個怕自己死的人怎麼會把剪刀給自己,不怕造成傷害嗎。
在顧家就是這樣子,在顧家不會有選擇機會的他,自殺是唯一不會受到阻擾的自由,他向傭人要危險的器具,傭人不會不給。顧家隻會挽救已經發生的,不會預防未發生的,比起危險,他們更傾向于自己想要什麼,就要得到什麼。
顧相以剪綁住頭發的繩子時有片刻得遲疑,明明在顧家自殘了那麼多次,現在想起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了,也是怪可笑的。或許是因為舍不得的原因,自己的頭發都是爺爺和奶奶輪流剪的,從未假手于人。
為數不多的……親情。
成為了現在的模樣。
顧相以不看鏡子,抓住自己頭頂的頭發,從根部剪下去,這一秒,額頭抵上了秦绯說的手掌,讓剪下來的發絲有了去處,沒有亂跑到哪裡都是。有如此好的機會,他把另一邊也剪了,沒照鏡子、沒看是什麼樣子,剪完身上的繩子後,全程交給了秦绯說。
洗頭、吹頭發、清理碎發,他打理得很好,如果不是經常做,那說明他很有天賦。又聞到了他身上專屬于自己的味道,想讓他脫下來,但不在乎這一天兩天,反正自己是要死的,死了之後,哪裡還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