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緊手中的羽毛筆,将筆尖浸入至墨水中,而後在文件上重重地畫上一筆。
空氣中似乎散播着什麼睡眠因子,為了防止落入困意的陷阱中,我又拿起一份還未處理好的文件。
文件旁是一張本應空白的草稿紙,不過現在已經被我畫得環環繞繞。
當然,這隻是我為了抵禦困意,順便摸一下魚的好方法之一。
“總之,就是這麼回事。”我停下筆,然後把筆尖再次更多地浸入墨水之中,終于結束了有關我的婚約之事的報告。
我努力抑制住打住哈欠的動作,然後瞥了眼正靠在沙發上,偶爾翻看一兩頁書,實際上在打着瞌睡的家夥。
不用說,睡眠因子的源頭就在那裡。
趁着筆尖還沒完全徹底掉入墨水、變得難以書寫之時,我把羽毛筆再次拿了出來,然後在紙上順手畫了一個惡魔的圖案。
果然、就不應該開口問這家夥的建議的。
面前的這個家夥,卡爾洛特。
公國的第五王子,同時也是魔法塔的主人。
隻是這樣看,是個和我沒什麼緣分的家夥。
不過實際上,他是和我相識多年的竹馬。
最近我在苦惱着婚約者的事情,然後就發生了現在的這一幕。
——早知道就不應該問他建議的這一幕。
***
“有一個好辦法。”面前的這位銀發紅眼的家夥終于是坐直了身子,把那本看起來壓根就沒認真翻閱過的書放到一邊,而後悠哉遊哉地喝了一口茶,開口說道。
“什麼?”看起來我的好竹馬似乎是真的要給出什麼行之有效的結論,不過我還是拿起筆,埋頭于比我上半身還要高的卷宗裡,邊處理着文件邊開口道。
“和我締結婚約不就好了?”和剛才一樣,還是那副悠閑的語調,讓人……難以察覺到話題的轉變。
“嘿欸~”雖然說作為公爵千金來說,這樣的語氣詞有失禮數,不過我還是會在熟悉的人面前習慣性地發出。
所以、上一秒我還在那裡和他一樣悠閑的答複着,以為這家夥隻是裝作給出結論,實則是尋常地開玩笑,下一秒又意識到他方才的話語有些……不對,是「充滿」着不對勁。
我猛地擡起頭,對上我的視線的,是紅眼惡魔的壞笑。
“哈啊——?”看起來沒什麼意義的語氣詞、不過姑且算是最好地表達了我此刻心情的形容詞。“你這家夥又在說些什麼胡話啊——”
開口的瞬間,我把正在謄抄的卷宗砸了過去。
結果、卷宗當然是完美地漂浮在了空中,然後被他穩穩接住。
“根據公國第36條法規,禁止向魔法使施以暴力,莉莉~你可違反了規定喔?”卡爾洛特晃着已經落入他掌心的卷宗,随手翻閱到第36條法規,偏偏在這種時候,他翻閱的頁數特别準确。
“别在這種時候喊我莉莉——!”我無視了他的話語,隻是無奈地接着開口道。
“哈哈~你的關注點竟然是稱呼嗎!”卡爾洛特輕笑了兩聲,把卷宗合上,他大抵是知道剛才的話語對我起不上什麼作用,畢竟……我也壓根沒把卷宗對準他所在的位置,準确來說,我隻是把卷宗抛在了半空之中,等待着他用浮空魔法接住而已。
“這麼一說,你的笑點也很奇怪啊?”我扶住額頭,把疑問句還了回去。
“有嗎?不過、話說……你是不是又在轉移話題?”卡爾把卷宗放到剛剛放下的書本旁,聲音變得嚴肅了一些。
“有嗎?”我重複着他剛才的話,不過确實,和這家夥締結婚約什麼的、我是想都沒想過。“和你締結婚約什麼的、肯定是不可能的吧?”我沒多想,隻是又埋下頭,準備接着工作了。
“這會兒就别先别工作了——”卷宗突然二度浮在空中,我知道這是他再一次使用浮空魔法。
可惡、一次就算了。
這種時候,就不要炫耀你這家夥是公國少有的會用浮空魔法的魔法使了啊!
“怎麼說也不可能和你這家夥吧?我可是要和命定之人邂逅的人——!”我給草稿紙上的惡魔畫上了翅膀,然後在旁邊打了一個小小的叉,開口回答道。
“「他輕輕牽起我的手,掌心傳來的,是他的體溫。我的命定之人、必定是你,也隻能是你。于此,共同迎接隻屬于我們二人的命運吧。」類似這樣的……”這會兒他朝我走過來,很習慣地觸碰着我的手,當然隻是手指互相接觸的程度。
雖然不願承認,不過在魔力測定的時候,這确實是個很好的測定方法,所以我們倒也是很熟悉這樣的動作了。
“命定之人?”卡爾頓了頓,重複着我剛剛說的話,話語間帶點揶揄的意味。
“你……原來有在認真看那本書?”方才他複述的,其實是我最近在看的一本小說的劇情,主人公們共同渡過難關,最終獲得幸福的故事。
也是我所尋求的、有關命定之人的故事。
本以為他隻是無心地翻閱着幾頁,沒想到真的有好好讀進去。
雖然想要和他繼續讨論下命定之人的劇情,不過這會兒……還是稍微等等好了。
畢竟、不管怎麼看我都覺得他的樣子有些不對勁。
從指尖傳遞過來的溫度也許沒那麼準确,但即便如此我也分明能夠感受到他的體溫是不同尋常的低,于是我一把握住他的手,試着再次确認溫度。
“你是不是又過度使用魔力了?”我冷靜地感受着他手心傳來的溫度,果然剛才的猜想沒有錯,他的體溫确實不是正常的溫度。
我擡起頭,他沒對上我的視線,也沒開口回答什麼。
隻是言語安靜,行動卻很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