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為何要跟我說這個?”
謝行瑾嘴巴抿成一條線,他以為賀彧既如此聰慧竟猜不到他來的目的,“送聘禮,”話不多但驚人,“即使是賜婚,也應拿出該有的誠意。本王一去月餘再度回來便不日與你成親,時間緊迫定然來不及準備聘禮,所以便提早送來。”
賀彧隻是木木地點了頭,還在消化着謝行瑾的話。
“成親必定是明媒正娶名正言順,禮數方面必定不能有誤。”
男妻在大夏雖常見,但大多匆匆了事不如女子那般看重。此言聽得賀彧心裡妥帖極了,不管謝行瑾心裡怎麼想,本是折辱之事至少在外人看來沒丢了面子。
賀彧忽然想起半月前夜裡的人影,正好謝行瑾就坐在他面前,他便問了:“那晚夜裡王爺來吏部所為何事?”
謝行瑾沒直接回答,“不是都看到了?”也算是變相承認了的确是他。
賀彧内心無語,擡手揉了揉額角,“王爺到此通傳一聲便是,何必半夜偷偷潛入?”還把他吓得不輕。
“消息有些急,便想着快告知你……何況以本王現在的身份出入内廷多有不便……”謝行瑾低頭把玩着腰間垂着的帶子,解釋道:“其實憑身份的話也會留下話柄,隻好……。”
謝行瑾此次回京李奉泊不知在暗地裡安插了多少人,這麼說也說得過去。
有幾日沒見,賀彧也确實好奇謝行瑾這幾日有沒有再去調查襄陽王。便來了興緻,大有與謝行瑾大談之勢。
隻說話有點幹巴,于是賀彧讓謝行瑾稍等片刻,不多時他便提着小茶壺,手裡捏了兩個茶盞回到亭子裡。
賀彧想着從謝行瑾嘴裡套點話,知道的多點也不至于太被動,“王爺……襄陽王與懷王是何關系?”
謝行瑾方才從樹上掐了一片葉子,此刻正有一下沒一下地轉着它細短的莖,“同盟。既二人無親緣關系,那便互有利益。”
“……”
“查的出是何事嗎?”
“前仇舊恨的,帝王家向來不缺。”
賀彧的好奇心在此刻達到頂峰,不隻是想為接下來的事早做打算,而是他實在好奇李奉泊和李奉嵩為了皇位鬥到何種地步。
賀彧禁不住擡手戳了戳謝行瑾置于桌上的手,還挺軟的,“還請王爺細說。”
謝行瑾視線在賀彧和自己的手間蕩了幾個開回,發覺賀彧根本不在意,滿眼都是對八卦的好奇,斂下震驚,“李奉泊為皇後所出,但這皇後之位來的并不光彩,後宮嫔妃雖明面上對皇後恭敬有加,但背地裡并不信服。”
賀彧眼睛一眨不眨,點點頭,示意謝行瑾這些事他知道。
“而李奉嵩的母親薛妃既受皇帝寵愛,又奉命幫皇後協理六宮,在後宮出盡風頭。二人所生的孩子自然會被拿去比對。後宮嫔妃衆多,孩子受了那些彎繞影響哪還有什麼兄友弟恭。一門心思隻剩攀比。”
“嗯……看來就算李奉泊是皇後所出……太子之位也不一定是他喽。”
謝行瑾點頭,“從文比到武,從治國之術比到騎禦之術,隻要在二人同時出現的地方,必然要分出個誰強誰弱。”
少時不過十餘載,竟在這較量中全數蹉跎了。
“論聰慧皇後不敵薛貴妃,薛貴婦在後宮中混的風生水起,身邊親信自然也多。漸漸的李奉嵩要更讨皇帝歡心,與之相談甚多。李奉泊開始耍些小手段捉弄李奉嵩。”
賀彧屏住呼吸,不放過謝行瑾說的每一個字,故事要到高潮階段了!
“太子之位将定,皇帝最看好的也是這兩個兒子。嵩黨人多自然占優勢,且不論李奉泊有些地方的确不敵李奉嵩,當時許多人都在賭,賭太子之位會落在李奉嵩身上。”
“出事那天天氣很好,”謝行瑾看了看高懸的太陽,晃的刺眼,“比今天還要暖和一些,李奉泊找到李奉嵩,對他說,三弟,為兄有些累。今日天氣好,能陪為兄走走嗎?”
李奉嵩眼裡滿是戒備,與李奉泊纏鬥的這幾年兩人算是徹底撕破臉皮,如今李奉泊卻提出要與他緩和關系,他如何能信?
李奉嵩退開幾步,與李奉泊拉開距離,扯出一個得體的微笑,“不日前三弟身體偶染風寒,
怕傳給大哥。”
見李奉嵩拒絕,眼裡也全然是戒備。李奉泊也扯出一個禮貌的微笑,說到那便算了。
一個小宮女匆匆來到二人身邊,滿臉焦急,“大皇子,三皇子,皇後請兩位殿下到椒房殿一叙。”
皇後下诏二人不得不聽,二人隻好同去。
到底是後宮掌權之人,皇後一身華貴端坐于座上,華貴的飾品襯得面容姣好,不顯老氣。
二人步入殿内,皇後與李奉泊對視一眼,眼中劃過算計和幾分責怪。李奉泊無顔面對母親,便低下頭灰落落地找地方坐了。
“泊兒,嵩兒,這幾日你們父皇忙着考察你們,定然累了吧?”
“多謝母後關心,孩兒不累。”李奉嵩嗓子未好,沙啞着,說話間顯得有氣無力。
“圓蘊,上茶——”
李奉嵩看着端上來的茶水,猶豫着沒喝。後宮之中,再小的事也不能不提防。
“嵩兒不喜歡嗎?這是母後特意差人煮的梨子水,是新上貢的梨子,對嗓子好的很。”皇後拿起一杯飲下,李奉嵩眼見空了的杯子,心下繃起的弦便不松了幾分。
見李奉嵩還沒動作,李奉泊不禁催促道:“三弟莫不是有所顧慮?”面上雖自若,但桌下的手緊攥,暴露了内心的慌亂。
見李奉泊和皇後都喝了,李奉嵩也不好再推脫,便拿起一杯飲下。确實是甜的,緊繃的喉頭也舒服了幾分。
不過多時,皇後借口休息便把二人打發了出去。在二人離去,皇後在李奉嵩背後扯出了一個陰鸷的笑。
第二日,宮裡便傳出來三皇子病重的消息。隻道是風寒加重,來勢洶洶,竟引得人精神潰散,渾身無力,竟是連榻都下不得,太醫一批接一批地換,好歹吊住了一口氣。
眼見三皇子大勢已去,嵩黨人紛紛倒戈,投奔去了大皇子。薛貴妃也因此整日郁郁寡歡以淚洗面,時日多了便也瘋了。
李奉泊封太子,即位儲君,受衆人擁護;李奉嵩整日纏綿病榻,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