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彧無奈,“站起來說話。”
“先前與你一同來王府裡做事的一共幾人?分别負責府内何事?”
“回王妃,一共十九人,其中有十人不得進内院,幹的多是灑掃招待;剩下九人中有兩人負責貼身侍候王爺和王妃……剩下的奴婢就不清楚了。”
“兩人?怎麼從未見過?”從他第一次來平王府時謝行瑾身邊隻有知回一人,并未見其他。
“……奴婢不清楚,但奴婢猜着多半是被王爺遣去何處了吧……”
賀彧看着端來那吃食出神,葡萄顆顆晶瑩,剝好的荔枝嫩生生地綴在碗邊,總之樣數不少,可見那人是用了心的……上次送來的看樣子并不是小廚房準備的。
不進内院倒是無法對他二人下手,但掌握他們二人動向應有把握。面前這蘭秀看臉色不似在扯謊,若是想要知曉是否早就串通一氣一查便知,隻是賀彧還是不懂那晚蘭秀為何那麼看他。
“那再問你,今歲四月十九那夜你送本王妃回寝屋,為何時不時便用眼神瞟我?”
站着沒一會的蘭秀聞言又撲通跪地,絞着手磕磕巴巴道:“王妃息怒,奴婢出身低微打小沒見過像王妃生得那般好看的人,但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
賀彧想開口打斷,但見蘭秀還沒說完便由她繼續,“再加上奴婢還小時身邊父輩人都愛喝酒,誰醉沒醉奴婢看兩眼便知,奴婢見王妃沒醉便要回去以為王妃厭極了這婚事,所以才……”蘭秀連連擺手朝賀彧道歉,“奴婢不是有意的,也怪奴婢沒什麼教養沖撞了王妃,第一次辦事便闖了大禍,但奴婢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蘭秀擡頭看向賀彧,又很快垂下頭,賀彧這才看見那本清秀的臉早就爬滿了淚痕。
賀彧無奈,卻不知怎麼開口,想到那夜謝行瑾在門口那句話自己聽了都抖了抖,何況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輕笑出聲,用自認為溫和的語氣道:“想不到你還會看這個,那你猜得不錯!我并無要怪罪你的意思隻是想知曉緣由,另外,你初到王府很多事情并不熟悉,小差錯難免,日後改了就好。”
“所以王妃真的……?”蘭秀吸了吸鼻子,擦去淚痕也一并抹了怯意。
賀彧聳肩,末了輕輕點頭,“當然厭極了,畢竟我也是個男子。”
“王妃,其實王爺……”蘭秀看着賀彧笑了笑,“王爺挺好的。”
“他那麼兇,你還幫他說話?”
蘭秀啞然,不知自己是否又說錯了話……
小姑娘容易多想,賀彧便不再開玩笑,“你說的也沒錯。我這裡也無事了,你先下去罷……”
“多謝王妃!”蘭秀甫一出門便忍不住笑,蹦跳着出了小院。
天色擦黑,賀彧招呼上長生二人出了府。
也是時候把身後跟着的那幫雜碎清了!
一行三人出了府便朝着一個方向走,一路上人越來越少,左右商鋪也順着無人問津,縷縷涼風吹得瘆人,巷口盡頭卻立着一個大牌坊——得道酒館。雖然偏僻但裡頭的吵嚷卻因此清晰可聞。
賀彧擡腳進去,眼神一黯瞥過身後,随即捏了個纨绔模樣混入人群,挨不上知書達理半點!
撿了個幹淨桌子,賀彧還是蹙起眉頭啧了聲,擡腳踹翻了凳子,倒地的悶響驚得人紛紛側目朝他看來,原先哄鬧的前廳霎時一聲不聞,“這桌子這麼髒讓小爺我怎麼坐!你們怎麼做生意的!?”
“哎呦哎呦,這位公子!”來人毫不客氣地打量着賀彧,從頭看到腳在從腳看到頭,看了幾圈才換上一副谄媚,“狗子,你就是這麼伺候這位貴客的!?”
那名叫“狗子”小二從後頭弓着腰小跑着到了賀彧跟前,賀彧自然也沒放過他的一臉谄媚,不過比起掌櫃的還多了鄙夷。
那掌櫃搓搓手露出一嘴的黃牙,滿臉堆笑地看着賀彧,“這位爺想喝點什麼?”
“呵呵,”賀彧睨了他一眼,嗤笑道:“你若不知我看這酒館就别要了,小爺我給你砸了如何!?”
跟着搭腔的便是一衆“對啊”,“掌櫃的會不會做生意啊!”
長生跟賀彧換了個眼神便知曉,“愣着幹嘛!好酒好菜的先上啊!我到看看你這酒喝了能不能升仙!先來上三壇!”
昌樂擠進二人中間小聲道:“公子,喝不完啊……”
“啧,你就喝就行。”
長生一腳踩在凳子上,端的是一副地痞流氓樣,“公子,等會如何行動?”
賀彧嘴唇微動,輕輕說了四個字,“見機行事。”
酒菜上得極快,一開壇那酒香就飄滿了整個前廳,不少人斜眼看向賀彧再與同桌人竊竊私語一陣,終是有人抵不住酒香來向賀彧讨要一杯,“一看公子便是富貴之人,怎麼來這麼一個破落酒館?”
賀彧眯起眸子笑得随意,“自然是入夜後還有事要辦。”
說到此那那男人眼都亮了,亮着猥瑣的精光,“是去醉心軒還是歸棠樓啊?”
“自然是去歸棠樓聽曲兒啊,你把小爺我想成何種人了?”
“……”
見那人不答,賀彧便自顧自說道,“雖說家裡那位着實木讷了點,不懂情調,但小爺我可不是那種人!”
那人一聽便沒了興緻,朝着賀彧擡了擡被子便轉過身對着桌上人搖搖頭,說着什麼“不行啊”的惡心話。
酒喝了不少,身子泛起一股熱意,既然喝了酒那就是常有的事,便沒去管。
隻是酒館另一個角落裡有一人卻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滿滿一杯酒下肚。
賀彧到底第一次做這種事,但卻做得出乎意料的順手。故意在衆人面前露臉,有意透露出夫妻關系不和,要去歸棠樓沾花惹草……也得讓那人看看他與謝行瑾并沒明面上那般親密,縱使他是平王又怎樣,還不是管不住王妃另找新歡!
酒館喧鬧再起,長生看着面前一杯接一杯的賀彧,擡手按住,“公子,可以了,再喝就真醉了!”
賀彧拂開長生的手,含糊道:“不夠,我得醉實了……”
另一頭昌樂剛要開口便被賀彧噎了回去,“别擡他出來,他管不了本公子!”
昌樂無奈聳肩,隻好抓過酒盞添上茶。
賀彧搶過咂麼了兩口,“啧,這酒怎麼變味了?真奇怪……”
前廳另一側的玄衣男子挑了挑眉卻并未擡眼,隻是嘴角的淺笑藏不住那人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