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彧坐在案前順氣,幸而方才還下着雨,路上沒碰上什麼人,若是碰上了他那副樣子像什麼!?
幾杯涼茶咕咚咚下肚,肚裡的茶和身上的雨帶走了些燥熱。
賀彧拂了拂發上和衣裳上的水,崩潰地錘了捶額角,美色當前怎麼就沒忍住呢?!
這不是廢話嗎?美色當前他如何忍得住?他又不是柳下惠!
賀彧一把抓過一縷頭發便在指尖左繞右繞,揪着頭發思索還有何事沒記起來,蒼天可鑒,他領賜婚旨意時都沒像此時這麼慌……
幾聲叩響在夜裡清晰可聞,賀彧正慌着呢,這一下子心都虛地揪起來了。
“何人?”
“奴婢蘭秀,見王妃回來了便來上上新茶。”
“先等會兒……”賀彧穩了穩臉上的溫度,外人大概看不出不對勁,端坐在桌前裝作平時的清冷模樣,“進來……”
蘭秀掂着輕了一半的茶壺和賀彧面前剩了點茶底的杯盞,這才意識到自己疏忽,連忙認錯,“奴婢知錯,奴婢未及時上茶這才緻使王妃隻能喝早已放涼了的,此事是奴婢疏忽,蘭秀甘願受罰隻求王妃消氣!”
不等賀彧反應過來蘭秀便“撲通”一聲跪在賀彧腳邊,一副等罰的愧疚模樣。
啊?他現在的模樣很像在生氣嗎?難道他被謝行瑾同化了?!這不能啊!
賀彧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心道明明是自己從書房着急忙慌跑回來見了涼水便想喝了壓熱,哪成想蘭秀攬了怠慢的過錯,“你先起來,這水我若是想換就喚你來了,你哪來的錯……”
蘭秀這才注意賀彧是淋了雨來的,衣裳被浸成深色,“王妃,你衣裳……”
賀彧擺手,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無礙。沒别的事了,你去備水罷……”
聞言蘭秀起身朝賀彧道了謝,行了個禮便小跑着燒水去了。
屋内隻賀彧一人,方才的羞赧勁過了,正好理理腦子裡的一團亂。
他如今與謝行瑾是何種關系?
雖是夫妻但多少算強扭在一起……
他與謝行瑾關系如何?
感情不多但至少相敬如賓。
二人對雙方如何?
不親密不疏離,彼此不會過多幹涉,但要插一句謝行瑾對他很不錯……
賀彧垂頭苦想,始終想不明白昨夜他為何會如此……真的隻是因為酒意上頭?還是早有預謀正巧有了托辭?
不敢細想,他怕擔不起後果,盡管那是最後還是會被歸為錯覺的一點點情愫。
所以呢……
為何會依賴他?為何在那兩個刺客朝他來時會不自覺地想到他?為何維護他?為何抱着他問他的好是真是假?為何吻他?若是無所謂的話他又為何落荒而逃還紅透了一張臉?
真的坦蕩嗎?
“真的不——”
“王妃,水備好了。”蘭秀的聲音适時傳來,給了賀彧不剖白的借口。
“進來。”
屏風後水汽氤氲,蘭秀從屏風後退出來走到賀彧身前,支支吾吾地開了口,“王妃……”
“嗯?”賀彧擡眸,示意蘭秀大大方方地說便可。
“不知是否是奴婢多心,這幾日總覺得府裡那個叫阿鳴的園夫有些奇怪。”
賀彧挑眉,心想這麼簡單就露出馬腳了?
“你說。”
“阿鳴與我同一天進府,做的是府裡園夫的夥計,府裡的花草樹木水池和假山都是他全權負責,平日裡做點移花種樹的事也無可厚非……但不知怎麼的這幾日他挖土挖得尤為頻繁,奴婢覺得不對勁便盯了他幾天,奴婢懷疑他應是借着松土的岔子埋些什麼東西……”
話落,賀彧眉頭輕蹙着點了點頭,“埋了東西?可看清了?”
蘭秀搖頭,畢竟她去翻過但并未找出什麼東西來。
“無事,如果他靠這個傳的是王府的消息,那府中必定還有同夥……”此事急不得,若阿明真是被派來的奸細,更不能在此處打草驚蛇。
賀彧手指輕叩着桌沿,溫聲道:“不必盯着他了,若是他發現了恐會對你不利。他記的也無非是我和王爺的動向……”這倒是無所謂,謝行瑾與他一個在西一個在東,見面要跨半個平王府,“放着幾天罷……他若真心急必定會來個大的。外頭還下着雨你先下去罷……”不放心似的賀彧又叮囑兩句,“日後小心,有何事同我說。”
蘭秀輕快地笑了笑,“多謝王妃……”
賀彧脫下外衫跨進浴桶,水汽氤氲間又瞥見了腰上那道粉白的疤,猙獰地橫亘在腰間,在周圍的細膩間顯得尤為突兀。
水沒過胸口,賀彧又往下沉了些,埋進去一個下巴尖。想着阿鳴這事應如何解決。
賀彧想得出神,等聽見敲門聲已不知過了多久,偏偏門外人愣是隻敲門不說話!
“叩叩——”又是幾聲輕響,沒帶一絲不耐的力道。
“何人?”
“我,不知可否進去?”
賀彧埋在水裡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裝什麼?這整個府都是他的倒還問起他來了……
剛想開口應允,但話到嘴邊轉了個彎,“不可……王爺可否等一等?”
又過去好一會謝行瑾才答話,“……好。”
話雖這麼說但外頭還下着雨,不能讓謝行瑾在外頭凄凄瀝瀝地淋着不是?
賀彧披上外袍開了門,謝行瑾正百無聊賴地掐着一枝伸進廊下的花枝把玩。
“進來……”
謝行瑾随手丢下樹枝跟在賀彧身後進屋,關門前一刻叫來知回讓他打水進來。
茶還熱着,賀彧倒上一杯示意謝行瑾喝,自己便拿着書向着旁邊的軟榻去了。背上披散的鴉發未幹,殘存的水汽蒸濕了後背的衣裳,濕哒哒地貼在背上,賀彧嫌别扭便将頭發全攏到一側。衣裳沾了水便有些透,貼着賀彧的脊骨描摹出後背每一寸起伏,覆着一層薄肉的肩胛骨和微微凹陷的脊骨,再往下便是若隐若現的腰線,勾勒出修長的身形,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謝行瑾收回視線,眼珠子不自然地轉了轉,雙手不着痕迹地覆上微微發燙的耳尖,長呼出一口氣。
賀彧看書看得入迷,再擡起頭便是謝行瑾敞着領口朝他過來。賀彧慌着把眼神投到書上,眼皮不争氣地跳了跳。
該說不說謝行瑾這個身段真沒得說……身高腿長不說,單單那身線條分明的肌肉都讓人挪不開眼,偏偏他平日裡包得嚴實,從外根本看不出……
真犯規啊……謝行瑾……
“快子時了,該歇息了。”
賀彧斜倚在軟榻上沒動,推脫道:“明日休沐……”發生那檔子事,自己還沒想明白呢……的确也有點想躲着他的意思。
“你想睡這?”謝行瑾指了指賀彧身下的軟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