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綜藝會是在z市錄制,等到節目結束我們要不要在這裡住幾天,去看看幹爸幹媽?”
很小的時候,江識月就知道賀聽風和自己并不是具有親緣關系的兄妹。
賀聽風的父母在他四歲那年相繼離世,媽媽賀今宵把他接回江家時江識月才六個月大。
上一輩的事江識月不曾多問,怕惹媽媽和哥哥傷心,隻知道賀聽風的媽媽與自己的媽媽是摯友,所以兩人還未出生,或者說連個影子都沒有時就已經有了幹媽。
很巧,與幹媽結婚的男人也姓賀,所以後來賀聽風來到江家時沒人會覺得他是别人家的小孩,隻當兩個孩子一個随母姓,一個随父姓。但實際上賀聽風與江識月甚至不在同一個戶口本。
可他們的關系比很多親兄妹還要親密。
爸媽年輕時工作忙碌,江識月可以說是讓賀聽風養大的。
她連路都走不穩的時候,從幼兒園回來的賀聽風會牽着她的手在軟墊上練習行走。
她吃完每日定額的糖果還饞得流口水的時候,賀聽風偷偷把自己的那顆奶糖塞進她嘴巴裡。
她剛開始上學對課程感到不适應的時候,賀聽風握着她的手書寫橫豎撇捺。
即便是情緒波動最大的青春期兩人也不曾疏離。同在中學上課的兩年他們每天約好一起去食堂吃午飯,晚上再一起回家,直到賀聽風高三畢業進入大學。
但就算是大學,賀聽風都是在本市就讀,每周末都回家陪伴還掙紮在中學課程裡的妹妹,大四那年還代替父母參加了學校為江識月她們那屆高三生舉辦的成人禮。
他們陪伴彼此度過了目前為止所有的人生階段。
每年春天,江識月也會陪哥哥來到z市,這是他四歲之前的故鄉,他的親生父母葬在這裡,葬在二十三年前的春天。
面對父母的墓碑,賀聽風會變得格外沉默,每年去掃墓的時候江識月就會變成哥哥的嘴巴,幫他向爸媽講述這一年來經曆過的事。
拿了幾張獎狀,競賽得了第幾名,今年長高了幾厘米,天天在公司加班,不好好照顧自己……
他們今年年初來過一次,但既然又來到了這裡,再去看看有什麼不好?
說不定到時候還可以帶着哥哥的女朋友一起去呢!
伴侶和妹妹總是不一樣的,她未來的嫂子會和哥哥經曆更長久,更親密的歲月,然後代替她來講述賀聽風的故事……
代替她嗎?
江識月皺了下眉。
“叩叩。”工作人員敲門進來,對兩人說:“快到江小姐出場的時間了,您可以準備一下。”
船靠岸了。
江識月從愣怔中醒來,說:“知道了!”
順手把果盤遞給賀聽風,他自然而然地接到手裡再放到桌上,抽一張濕巾遞過去。
江識月擦過嘴角與手指,再掏出小鏡子給自己補補妝,站起身在賀聽風面前轉個圈。
“哥,我好看嗎?”
她今天穿了橙色的上衣,搭配白色短裙。
上衣背面是綁帶設計,編成松散辮子的頭發垂在身前時,後背漂亮的肩胛骨就會露出來。
賀聽風眼睛掃過那片潔白的皮膚,又落到她耳側晃蕩的銀色鍊條上。
0901變成的耳飾隻有一隻,江識月又翻出一隻銀色方牌造型的耳環和它搭配成套。
賀聽風伸手捋順她鬓邊碎發,拂過耳下垂着的銀色鍊條。
“好看。”
又問:“要不要戴頂帽子?外面應該挺熱的。”
“不要,我帶來的帽子和今天這身衣服不搭,而且海風好大,吹飛了我還得去追。”太狼狽了。
江識月搖頭,笑着往賀聽風懷裡撲一下,不等對方的動作,轉身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往外走,手舉起來揮揮。
“等會兒見!”
房門大敞開,外面濕熱的海風和聒噪的鳥鳴闖進來,桌上的書頁被風刮得嘩嘩作響。
賀聽風的頭發被吹得狂舞,大概有幾縷不聽話的發絲曾擦過他的眼眸,眼眶被紮得發紅。
随後房門被工作人員關閉,室内重新歸于寂靜。
寂寞地站在原地片刻,賀聽風坐回沙發拿起已經不知道被翻到哪一頁的書繼續閱讀。
良久,也不曾翻動紙張。
即将入住的戀愛小屋離岸邊大概有一公裡,這段路是個上坡,江識月推着行李箱慢慢往上爬。
豔陽高照,道路兩旁隻有工作人員布置的鮮花和氣球,沒有一棵樹,也沒有一把傘。
後頸溢出一顆顆汗水,順着脊背滑落到腰間,癢癢的。
江識月擦擦額頭的汗水,開始懷疑人生。
這樣狼狽的場景真的适合在戀綜裡出現嗎?
“呼……你熱嗎?”她用手掌給自己扇扇風,看向跟着自己的攝像師。
他頭上戴着寬檐草帽,綁帶勒緊下巴,整張臉都在陰影裡。
早知道就聽賀聽風的話戴個帽子……算了,她要上鏡呢!
在工作中,攝像師不方便回答,隻是朝着她笑,點點頭。
也是,江識月看着他手裡的沉重的設備,覺得他可比自己累得多。
“那我走快點,我們去屋裡吹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