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新開發的度假區,商家還未大量入駐,這座島嶼現在略顯冷清,隻有路燈在沙灘邊長長的木棧道旁排着隊發光,給海岸照出一條光帶。
“哥!快來!”
正是漲潮的時候,海邊浪聲陣陣仿佛雷鳴。江識月脫掉鞋襪沖進浪花裡,大聲催促還在沙灘挽褲腿的賀聽風。
“你慢一點,小心摔着。”
賀聽風快步走到妹妹身邊,恰好海浪打過來将她推了一個踉跄,賀聽風伸手去扶,可江識月穩住身體後又扭身躲遠。
“抓不住我哦~”
幼稚鬼。
賀聽風無奈地看她,舉步跟上對方的步伐。
“天很黑,小心摔到海裡。”
“才不會!”
江識月跳着跑開,兩人就這樣追逐起來,賀聽風的關切與江識月的笑聲在海灣的風裡糾纏回蕩。
“呼……不跑了不跑了,哥,你别追了。”她累了,停下腳步等哥哥走過來,兩人并肩站在浪花裡。
夜晚氣溫下降,可海水還溫熱,淹沒腳踝時暖暖的。浪花卷着沙粒打到皮膚上,并不疼,反而有種按摩的感覺。
“我們好像很久沒有一起出門玩兒了。”江識月挽着哥哥的手臂,小聲感慨。
“上次一起出門旅遊好像還是我高三畢業的時候。”
她畢業後沒什麼事兒幹,賀聽風也因為保研成功短暫地空閑下來,兩個人一起畢業旅行,天南海北玩了快兩個月。
後來江識月上學之餘開始在江氏輪崗,賀聽風則需要兼顧學業與創業的事,同樣十分忙碌,每年隻有在過年放假那幾天才會和父母外出短暫度假,
“那回去後我們找個時間,想去哪裡我都陪你去。”賀聽風對她說。
“還找個時間呢!你可是大忙人,這次來這裡都是我撒潑打滾求你來的。”
江識月開始翻舊賬,挽緊哥哥的手臂擡起腳去踩他。
賀聽風也不躲,任由她赤裸的腳心在自己腳背上磨,皮膚間夾着的沙粒被按着擦蹭,帶來細微的痛感。
“啧。”
見哥哥無動于衷,隻是包容地看着自己,江識月沒了壓迫他的興趣,轉而用腳鏟走賀聽風腳邊的沙子,挖一個小坑讓他陷下去,然後被海浪卷來的沙粒掩埋。
“好玩?”賀聽風笑着問。
江識月挑眉看他,嬌俏點頭,把腳放到沙堆上壓住。
賀聽風擡起腳,把妹妹施加的力道頂起來,沙子撲簌簌往下掉。
居然反抗?
江識月咬一下後槽牙,幹脆整個人都趴到賀聽風身上,身體往下用力,把他的腳按下去。
動作太過用力,濺起極高的浪花,弄濕賀聽風挽起的褲腿。
他也不生氣,悶聲笑起來,覺得和自己較勁的江識月分外可愛。
“會有空的,你想和我去哪裡都可以,我總能擠出時間來。”賀聽風攬着她的腰,讓人有個可以依靠的支點,以免不小心失去平衡摔倒。
“就怕到時候你有了别的人選。”他低聲說。
聲音湮滅在海裡,江識月沒聽見。
夜色昏暗,他垂眸看面前依偎着自己的女孩,感受着在慢慢攀升的海水,忽然覺得浪花就這樣把他們淹沒也很不錯。
他會牢牢抱緊江識月,就是沉進海底,他們也要緊緊相擁,沒有人可以把她從自己身邊扯開。
“哥,”江識月擡手關掉自己和賀聽風的領麥,眼睛盯着對方認真地說:“如果我死了,哥,你會怎麼辦?”
海風把挂在耳垂的細小鍊條吹動,搔得皮膚發癢。江識月伸手捏住0901,一時興起向哥哥發問。
死亡代表什麼呢?
代表江識月再不能去見更多沒見過的風景,再不能去認識更多人,學習更多知識,了解更多的故事。
可這隻是讓她覺得可惜而已。
除此之外,真正讓她恐懼的是家人悲傷的眼神。
或許時間慢慢流逝,爸爸媽媽互相支撐攙扶着,他們還能帶着對自己的思念一起走完剩下的歲月。
可是哥哥,哥哥怎麼辦啊?
他隻有自己了。
一瞬間賀聽風以為他将自己心裡的話說出了口,否則江識月為什麼會問他這樣的問題?
“胡說八道什麼?是最近工作有什麼麻煩嗎?還是遇到了什麼困難?身體哪裡不舒服?”
他猜想是不是有什麼事影響了妹妹的情緒。
“随口問問呗,夜晚總是讓人胡思亂想,不是嗎?”
江識月用腦袋錘一下他肩膀,說自己隻是到了晚上,開始變得憂郁。
“不許想。”賀聽風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好不講道理,我想想都不行?”
他的力道有些重,江識月感覺手指都被擠壓得泛起疼痛,這樣的疼痛讓人覺得安心。
她也握緊哥哥的手,追問:“我不管,快回答我。”
賀聽風轉過身将江識月摟進懷裡,手臂箍緊她腰肢讓兩人挨近,身影交疊仿佛合二為一。
“我會陪你一起。”他聲音喑啞,幾乎被海風與浪聲掩蓋。
可江識月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