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起眼睛,打量着和自己在一起整整三年的男人,自己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惡心,果然,男的隻有挂在牆上才老實。
“叮咚”鈴聲從蔔霧手機裡響起,是老闆在群裡發的開會通知。
蔔霧把手機收回口袋裡,一言不發地收拾東西,她現在已經沒心情吃飯了,也沒時間跟這個男人扯這些破事,指着付梧的額頭,冷笑了幾聲,丢下一句你等着的狠話,起身就要離開。
走到付梧旁邊,她腳步一頓,越想越氣。
她突然勾下腰,粗暴地拽起付梧的衣領,對上他慌亂的眼神,嘴角上揚,眉頭止不住地跳動。
付梧看着滿臉忍耐的蔔霧,很清楚這是她很生氣的表現,他也不敢甩開蔔霧抓住他衣領的手,怕激怒她做出更驚人的事。
一道預想中的巴掌出現在他臉上,很重,很響,本來嘈雜的飯店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心照不宣地往這邊投來八卦的眼神,人都愛看熱鬧。
他白淨的臉上浮現出紅印,左半邊臉以很快的速度腫起來了,他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下意識拽着她的手,想把她甩一邊去。
但低頭看到蔔霧濕潤的眼睛,還有倔強抿着的唇,他松開手,不敢看她的臉,低語道:“對不起,蔔霧。”
蔔霧聞言,隻覺得更加惡心,緊攥着挎包,一聲不吭地走出飯店。
付梧重新坐回位置上,無視周圍人八卦的眼神,機械性地一勺一勺喝着滾燙的湯,仿佛感受不到痛。
直到一通電話打來,聽到對方喋喋不休地詢問,付梧露出諷刺的笑,明明都聽到了還要來問自己,他語氣生硬:“我跟她已經結束了,不要再來打擾我和我的家人。”
……
開完又臭又長,幾乎全是領導廢話的會議,蔔霧回到工位上,握着鼠标,機械性地打開項目文件,呆愣地看着還沒有完成的模型,思緒還停留在飯館那會兒,她不敢相信自己的這三年就這麼結束了。
她規劃了那麼久兩個人的未來,她想過他們也許會因為現實問題有分歧,也許會因為逐漸積累起來的小事吵架,預估了各種兩人之間可能會出現問題的解決方法,但她唯獨沒想到會因為付梧出軌分手。
他的出軌也對蔔霧産生不了多大觸動,隻能算是識人不清,交了個用下半身思考的花心大蘿蔔,讓她難過的是付梧那句他父親不太滿意她的家境,不僅是他父親不滿意,付梧也有不滿吧,隻是借他父親的口說出來了。
蔔霧唯一的親人就是姨媽,住在老家城鎮的療養院裡,她剛上高中的時候,姨媽就從療養院失蹤了,她大學畢業也沒有姨媽的一絲消息,蔔霧就再也沒回過老家了,選擇留在都市。
從她記事起,父母這類詞就隻是名詞,她從小跟着姨媽相依為命,小學的時候姨媽身體就開始出問題,無法照顧年幼的侄女和自己,被家人送進療養院,至于她,每個月給幾百塊生活費和一張可以睡人的床就夠了。
蔔霧本來以為自己會一直孤獨到老,每天過得悠閑自在,直到遇到付梧。
是他先追她的,他說他想和自己有未來,蔔霧開始隻覺得好笑,一個富二代和自己這個普通人能有什麼未來,但付梧追她追得很認真。追了她半年,在一個他們看江景的時候,遞給她一杯她愛喝的奶茶,吸管套了一個戒指,是個小貓形狀的素銀圈。
她現在都還記得他當時的樣子,他一臉嚴肅,磕磕絆絆地說他真的很喜歡她,他知道她擔心什麼,他會包容她的所有,會尊重她,希望她的生活裡能有他的一部分,希望她能接受自己。
蔔霧當時眼淚直接出來了,死死握着戒指,陷進肉裡烙下印記,鄭重地答應做他女友。
現在想起來真的諷刺,她低頭看着如今還戴在手上的貓貓戒指,她不願意丢,她舍得付梧,但她舍不得當初的那份感情,她還是會期待真摯的愛,一個人久了也會枯燥的。
同事敲了敲她的桌子,蔔霧回過神來,擡頭看着一臉和善的同事,手裡還拿着旅遊帶回來的伴手禮,蔔霧強笑着接過伴手禮,跟同事道謝客套了一會。
同事回到自己的工位後,蔔霧深吸一口氣,她已經沒辦法再繼續工作了,拆開同事送的伴手禮包裝,裡面是一塊粉紅色的花狀糕點。
她拿起糕點嘗了口,很甜,豆沙餡的,蔔霧恍惚想起,自己小時候的夢想就是開家烘焙店,每天穿着洋裝,打扮得像玩偶一樣,帶着笑容賣出一份份甜點。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帶着烏青的黑眼圈,略微油的劉海,一年四季都穿着通勤衣服,駝背坐在電腦面前,每天吃着不幹淨的預制菜,處理不完的工作,偶爾還得挨上司罵。
蔔霧越想越心酸,在男友背叛自己和工作的壓力下,握着鼠标的手不自覺地在桌面新建了一個文檔,在标題行打下三個字:辭職信
糾結很久,她決定真辭職了,她需要歇一歇,回老家開烘焙店這個想法還行,而且這些年也攢了不少錢,她就不信就算烘焙店黃了,她還找不到新工作養活自己。
從網上複制了一大段辭職信内容,塞進自己文檔裡改改,文字要多真摯有多真摯。
把修改好的文檔放進和領導的聊天窗口裡,蔔霧深吸一口氣,猛地按下回車鍵,世界變得輕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