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潤的雨水透過廢墟的縫隙飄進來,雷鳴将至,狂風也不留情面,呼嘯聲更似萬鬼同泣,微弱的草被黃豆大小的雨滴打到在地。
那渾身火焰的怪物像是懼怕雨水,害怕那水會讓自己熄滅,它停下蠶食許書桦的動作,龐大的身軀開始移動,毫不費力地搬開碎石,鑽入地底深處。
良久,四周重回安靜,隻剩雨水嘩啦的聲音,蔔霧睜眼,看向被飄進來的傾盆大雨淋透的衆人,轉頭和袁逸對視,見他無動于衷,蔔霧垂眼撐着殘牆站了起來,她腿現在都還是軟的,被艾米莉亞吓的。
借着月光,她首先去查看許書桦的情況,很糟糕,左手隻剩大拇指和食指,還有失去第一個指關節的中指,傷口被泥水感染,血止不住的流,他的唇色變成灰白。
還好有剩下從溪邊取來燒開的飲用水,她将水倒在他沾染泥土的傷口上,動作盡可能的輕柔,直至清洗幹淨。
蔔霧從身上撕下大片幹燥布料,緊緊綁住許書桦的傷口,按住傷口,防止鮮血像止不住的水龍頭一樣,拖着他向殘牆靠近些,不讓他再被雨繼續淋着。
像是注意到全靠一個女生在做事,袁逸的良心終于醒過來,沉默地走向其他還躺在雨窪中沉睡的調解員,擡着他們往裡幹燥的地方靠。
他擡眼看着背對着自己低頭擦拭同伴的蔔霧,眼中帶着思索,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把他們全殺了,反正自己是内鬼不是嗎,但又想到離艾米莉亞規定離開的時間還有四天,這四天能發生的事太多,他自己一個人無法搞定。
想到此處,他收回看向蔔霧的視線,重新靠牆坐下,他也有些疲倦,閉上眼小憩。
蔔霧背對着袁逸,默默無聲地掉眼淚,今晚的沖擊力對她來說太大,雖說已經見過那些血腥場面和奇怪的生物,但親眼看見這些事情的發生又是另一回事。
唯二清醒的倆人一直沉默,袁逸沒什麼可說,蔔霧不喜歡袁逸,不願和他說。
時間慢慢流逝,漫長得蔔霧以為過了快一年的黑夜,她為了保持清醒,每覺得要睡過去的時候就扇自己,靠這近乎自虐的行為,終于熬到天色逐漸泛白。
“呃啊……”痛苦的呻吟聲從綁着傷口的人嘴中傳來。
蔔霧連忙撐起酸痛的身軀靠在許書桦身旁,頂着一雙黑眼圈,擔憂地盯着他布滿驚恐的眼瞳,小心翼翼道:“别太激動,注意傷口,不要讓它又蹦開。”
望着那雙帶着關切和憂慮的眼,許書桦漸漸冷靜下來,克制住自己不往左手看,咬着牙等着蔔霧的解釋。
蔔霧見他逐漸變得可以溝通,将自己想一晚上的話緩緩說出來,她邊說邊觀察他的表情,調整語氣和用詞,不刺激他的情緒。
許久,蔔霧說完昨晚發生的事後,許書桦面無表情好一會,閉上眼,露出一抹苦笑,接受了命運,像是對蔔霧說,又更像是對自己講,“沒事,早晚會有這一天,是繞不過的……”
幫許書桦重新換了次繃帶,撒上他自備的藥粉,和這受傷的老大哥談會心,其他人也漸漸清醒,蔔霧這才放心倒下補眠。
她這一閉眼便是睡得天昏地暗,睡得很沉,沒有做夢,也沒誰打擾蔔霧,直到被人扶着肩頭搖醒。
蔔霧睜開眼,還帶着困意,準備打個哈欠,半眯的眼看見鼻尖通紅的向琪淚眼婆娑地望向自己,哈欠都沒打完,連忙道:“怎麼了?”
向琪的嗓音哭到沙啞:“蔔霧,求求你,幫我找找鐘俊霖好不好,他不見了,我怎麼也找不到他……”
她一驚,下意識看向袁逸,又收回視線看着向琪,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溫聲道:“什麼時候的事,發生什麼了嗎?”
向琪搖搖頭,哽咽道:“我們身上都太髒了,就各自去擦拭身上的泥巴,我洗完澡,去找他,隻有袁逸在,我問袁逸鐘俊霖去哪裡了,他說不知道,他也才剛回來,我就到處找鐘俊霖,可是連他影子我都沒看見一點……”
“好,我陪你一起找,别哭啦,會找到他的。”蔔霧看着哭得稀裡嘩啦的向琪,抽了幾張紙給她擦眼淚。
嘴上雖然說會找到,其實蔔霧和向琪都清楚,鐘俊霖多半出事了,别墅就這麼大點,現在還直接成廢墟了,别墅周圍除了林子還是林子,消失在叢林深處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鐘俊霖不見了,我們都去找找吧。”蔔霧站起來對剩下的幾人說道。
衛衣男點頭,袁逸沒說話,許書桦單手撐着身子準備起來,被蔔霧連連搖手打斷,“許大哥你受傷了就好好休息,我們幾個人可以的。”
天氣依舊陰霾,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下起雨,不過從昨晚一下雨艾米莉亞就會離開看來,下雨目前看起來是好事。
蔔霧走近林子深處,目光掃視每個角落,順便摘些漿果充饑,向琪擔心越晚找到鐘俊霖就越出事,先她一步去更遠的地方尋找。
手機突然震動,她驚訝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是好友申請,對方是個叫日升的人,頭像空白。
很奇怪,自己沒洩露過自己的聯系方式,對方是怎麼加到自己的?
蔔霧皺着眉頭,過了一會才同意好友申請,準備先發個你是誰,對方卻先一步發了出來,像是守着通訊界面,等她通過就迫不及待和她說話。
日升:你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