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他當時避而不談不願深想的東西,此刻都湧上來,反複在佐證着剛剛看見的那句話。
【那你心疼他嗎?】
郁聞玄終于不得不在心裡默默地問答這個問題。
——我心疼他,很多時候。
過去的時間裡,郁聞玄也許喜歡過很多東西,玩具,寵物,風景,權利。但他隻對虞枝雪心疼過。
喜歡可能就是喜歡,但心疼一個人,往往是因為愛。
原來,這是愛啊。
郁聞玄突然笑出了聲,突然感覺自己的迷茫和思考,有點荒謬地可笑。
頭腦再清晰的人,在面對“愛”這種事上居然也會有犯蠢的一天。
*
虞枝雪剛把合作談完,就馬不停蹄的趕回來家,非要說個什麼理由,就是他想郁聞玄了。
等到他打開家門,大廳空蕩蕩的,和剛走時一樣。虞枝雪換了鞋子,估摸着人應該是在卧室。
房門被打開一點,虞枝雪從門縫邊先探了一下頭去看。
郁聞玄正坐在床上,拿着手機在發消息。聽見聲音後,把架在鼻子上的眼鏡取了下來,放在了床頭櫃上。
随後才對着還在眨眼睛的虞枝雪望了眼。
虞枝雪把門完全打開,看了下書桌說:“你不是要處理郵件嗎?”
“看了一點就沒心情看了。”郁聞玄對他笑了一下,“怎麼,你要來當監工嗎小虞大人。”
這又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稱呼。
虞枝雪想在心裡數了一下這是郁聞玄給他的第幾個昵稱,結果發現根本數不清楚。
而與此同時,他敏銳地發現郁聞玄的情緒不太對,笑容還是和往常一樣,隻是眼睛裡好像多了幾分自嘲的感覺。
虞枝雪沒見過郁聞玄這個樣子,有點擔心,于是脫了鞋上床,跪在郁聞玄面前,問他:“你怎麼了,不開心嗎?”
郁聞玄看見他的長發落在自己的眼前,沒說話。
一陣冰涼的觸感落在臉邊,虞枝雪的指尖輕觸了一下他的眼尾,聲音壓得溫和:“和我說說好不好。”
“隻是突然發現自己很蠢。”郁聞玄緩慢地說,“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卻今天才發現。”
虞枝雪不知道他怎麼了,湊得很近過來瞧他,郁聞玄被他這副嚴肅的神色逗笑了,下一秒就被捧住了臉。
這種動作平日裡都是郁聞玄對虞枝雪做的,這還是頭一回虞枝雪主動,搞得他始料未及。
“不高興就告訴我,我陪着你呢。”虞枝雪說。
郁聞玄隻能看見虞枝雪望向自己的眼睛,意識仿佛都慢了半拍,突然說:“那條項鍊,你幫我帶上吧。”
虞枝雪不知道話題怎麼跳過去的,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你去看過了?”
郁聞玄“嗯”了一聲,說:“很漂亮。”
“好無趣的評價。”雖然這麼說,但虞枝雪的表情卻是笑着的。
他穿上鞋去了一樓,在桌子上找到了那條項鍊。
虞枝雪把東西拿出來握在了掌心,盒子則是繼續留在了那個地方。
昨天從晚會出來的時候,白老爺子在半道叫住了他,問道:“怎麼想着買那條項鍊的?”
誠然這項鍊水頭和品相都不錯,但整場慈善會上比這品質更好的也不是沒有。
虞枝雪說:“合眼緣罷了。”
“是因為寓意吧。”老爺子笑起來的時候和藹可親,完全看不出早年的狠辣。
他看着那條項鍊像是有點懷念,輕聲說:“平安是一個很好的寓意,希望你真的能得償所願。”
......
虞枝雪捏着項鍊過去的時候,郁聞玄還是剛剛那樣的姿勢,于是他坐到了床邊,順帶解開了項鍊的鎖扣。
郁聞玄看見他的動作,低了下頭,把頸後的碎發撩到一邊,虞枝雪不用怎麼擡手就能觸碰到他的後頸。
肩頸處的肌肉卻顯得格外緊繃,像是不太适應,卻還是沒動彈。
這種完全馴服的姿态,給了虞枝雪一個不合時宜的錯覺。
就好像他現在不是在帶一條項鍊,而是在扣上什麼把持着對方命脈的項圈。
虞枝雪覺得自己應該是被郁聞玄帶壞了。
想到這裡,手裡的項鍊好像都燙手了起來,動作慢了不少。
如果郁聞玄能知道虞枝雪在想什麼,那他一定會笑出來。因為這兩者對他來說,其實沒有區别。
郁聞玄能感受到虞枝雪的指尖在他後頸處的皮膚劃過,最後項鍊的扣子被扣上,落在了他的頸間。
虞枝雪撤離了一點距離:“好了。”
那條項鍊比較長,下面的那塊翡翠剛好貼在胸口處,與心髒毗鄰。郁聞玄伸手摸了一下,上面還帶着虞枝雪掌心的溫度。
郁聞玄突然開始理解未來自己的變化了。
因為換做少年時期的他,估計也不敢想象會有這麼一天。
在一個平靜的下午,原本認為不可能的事情就被這樣打破了。
他主動低下頭,心甘情願地接受。
占有也好,标記也罷,隻要是虞枝雪,那就什麼都可以。
時間好像又倒退回那個午後,郁母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萬一那個人是你喜歡的人呢?”
少年時的郁聞玄說:“就算是喜歡的人,也不會接受。”
而現在。
郁聞玄在心裡平靜地反駁:“不是喜歡,這是我愛的人”
……
他環着虞枝雪的腰身,把頭埋得更低了些,幾乎是貼着虞枝雪的小腹,鼻梁抵在那裡,存在感極為明顯。
虞枝雪腰腹都緊繃了,但沒躲,順從地抱着他的腦袋,不輕不重地揉着他的頭發說:“你是累了嗎?”
郁聞玄沒否認,閉着眼說:“讓我再抱一會吧,寶寶。”
虞枝雪沉默了。
他摸了下郁聞玄的臉,半響才低下頭,随後悄無聲息地,在郁聞玄發絲間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