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劉嬛縱馬夜遊,毫不意外的與大肉球一次又一次的偶遇。
再一次将大肉球攆走,劉嬛扯住缰繩,道:“要不出來談談?”
周遭一片寂靜,隻有夜風路過。
劉嬛撇嘴,調轉馬頭,打算出城。城外有野怪,還有野獸。仗着雷霆和詭馬,若能遇到大金漸層也是極好的。
劉··虛假貓控·武二郎繼承人·雲養金漸層愛好者·嬛:我要麼得到一隻哞哞叫的大咪咪,要麼得到一張上好的斑斓皮毛,怎麼都不虧。
悠長的歎息在朦胧的夜色下空洞的回響。劉嬛輕輕勾起唇角,擡眼,果然看見了黑漆漆的紅眼詭物。它不再見詭就打,見人就跑。劉嬛終于能好好看看它的模樣。
眼前的詭物,是劉嬛所見衆詭中,最周正的那個。它已經不年輕了,整隻詭看起來暮氣沉沉的。它的眉眼還算英挺,可惜留着不符合現代人的胡子。它身量修長,劉嬛坐在馬上,也隻是勉強不用仰視它。它的頭發一絲不苟的束起,沒戴發冠,隻以發帶紮成整齊的發髻。它穿着寬袍大袖的衣袍,衣角袖口有着精美的刺繡,又因為詭物飄忽的身形,顯出幾分缥缈的奇幻風。朦胧的月光下,它的紅眼睛并不顯眼,好像戴了格外逼真的美瞳,不特意去捕捉,甚至不會發現它眸色異于常人——那種比整個人還引人注目的紅眼睛,要麼是機器人,要麼是二次元。
劉嬛與那詭物對視,誰都不想先開口。劉嬛百無聊賴,看清了對方的模樣,開始琢磨,如果打架,要怎麼下手,甚至躍躍欲試,想起手大招以示尊敬。
或許是嗅到了險惡的氣氛,那詭物又是幽幽一歎,道:“那不是他們原本的模樣。”
“他們”?大肉球?劉嬛不以為意。哪有人生來就是詭物啊。
“……他們因故慘死,恰逢戰亂,詭域生,他們便留在了詭域。他們活着時無用,成為詭物依舊膽怯無能,常常聚在一處……不知何時,成了這副模樣。他們不該是這副模樣。”那詭物眉頭緊皺,神色複雜,“若可手刃仇人,他們或許能不再是這般模樣吧。我将他們的仇人帶來,他們果然開心了許多。”
“我家的那位,也是他們的仇人?”劉嬛問道。
那詭物輕哼了一聲,見劉嬛不為所動,眉頭再皺,道:“他如何蠱惑你的?你莫非覺得他是好人?”
“它自己曾說,坦蕩君子不會淪為詭物。然,不曾為惡,隻求安享富貴,活該就死?生來受苦,又遭橫禍,還不可生怨?此間種種,不過強者被更強者屠戮,弱者向更弱者揮刀。如此世道,何來善惡?”劉嬛輕笑一聲,“我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别說這些你自己都不在乎的東西了。”
“随你吧,他已無用。”那詭物凝視劉嬛,說。
回想大肉球的遭遇,劉嬛明白了它的意思。她問道:“你怎知我能幫它?那位姑娘可是消散了。”
那詭物沉默了一會兒,不容置疑的開口:“他們可以死,可以苟且偷生,可以成為我這樣的詭物,卻不能無知無識的怪物。”
“我為什麼要幫你?”劉嬛又問。
“我送了你一匹馬。”那詭物想了想,無恥的回答。
劉嬛眨了眨眼睛,說:“那就試試吧。”
不得不說,這詭異趕上了好時候。再過幾日,它再說這話,劉嬛不揍它就不錯了,哪會幫它。
接下來事情就簡單了。紅眼詭物将大肉球攆來,限制它的行動。劉嬛盡可能分割它的身體。若是運氣好,掉下來的肢體屬于一個人,它們就會自己聚成人形——都是面目姣好的青年男女。它們有的直接理理衣袖,當場消散,有的向劉嬛躬身行禮,再化于無形,卻沒有一個肯搭理為它們苦心謀劃的紅眼詭物。
或許是丢掉了累贅,又或許失去許多腦袋少了許多分歧,等大肉球縮水了一半,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逃掉了。紅眼詭物提步去追,劉嬛阻止了它。
“為何?”紅眼詭物不悅的問。
“餓了。”劉嬛理直氣壯的說。
紅眼詭物沒說什麼,周身不悅的氣息更濃。
“看起來,它們也不喜歡現在的模樣,隻要暫離仇恨與苦楚,回歸為人的模樣,便匆匆逃離。如此簡單,卻蹉跎多年而不得。詭域可真是個奇妙的地方。”劉嬛看向紅眼詭物,好奇的說,“你被困在詭域裡多久了?”
紅眼詭物猛地轉頭,瞪向劉嬛,愈發有紅眼病文學内味了。
劉嬛笑了兩聲,牽起缰繩,飛快遁走。
長門宮是皇家宮苑,周圍道路通坦。然而,這裡畢竟關了個妖邪,常人不敢靠近,道路的維護不可避免差了幾分。瞧,都有這麼大的障礙物了。
劉嬛縱馬飛躍,從障礙物上跨過。
——哎?這障礙物竟是個大活人,還有點兒眼熟!
“障礙物”原盯着宮牆上的洞,踟蹰不前,聽見聲響,忙回頭去看。劉嬛已從他頭上跨過,身後自然什麼都沒有。他回身,看見了坐在馬上的劉嬛,吓了一跳。他上前兩步,急急叫道:“雷霆、小公主!”他正是敢仗劍鬥詭的歡實少年。
劉嬛居高臨下,玩味的打量着少年。她說:“難得你找到這裡,說吧,要做什麼?”
少年臉上帶着幾分急切,又似有幾許尴尬。他說:“我是長平侯的外甥霍去病,請你救我的表弟,也就是你的……弟弟。”随着話音落下,他臉色的尴尬更濃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