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恨了嗎?李斯沉默了。他和那些無辜的女子不一樣。誠然,當年的事,有太多的意想不到,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屁!不恨他就不在這兒了!
嬴政原是盯着劉嬛的後背,似是漫不經心的踱步。聽聞此言,他瞥了李斯一眼,道:“你想如何?”
“我不知道。”劉嬛說。
“嗯?”
“我想很多事。我想世間沒有詭物,世人不必因為詭物擔驚受怕。可是,沒有了詭域,還有妖怪,詭物死了,還有新的詭物。我想讓更多的人讀書。可就算有了紙書,也隻是讓讀書人求學容易些許,原本讀不了書的人,隻會花費所有的力氣活下去。我想讓衣不蔽體的人們穿上衣服,可是,羊毛線再便宜,與快餓死的人也沒關系。”劉嬛笑了一聲,“我似乎,隻能想一想了。”
“你,為之痛苦嗎?”嬴政居高臨下,問道。
劉嬛想了想,道:“不,我有什麼好痛苦的?朝不保夕的不是我,饑寒交迫的不是我,目不識丁的也不是我。我隻是……有點兒失望罷了。”
需要與被需要,鍊接羁絆。劉嬛生而知之,與世界格格不入。上輩子沒有破碎的童年,需要重新把自己養一遍,或是将不曾得到的情感投射在某個人身上,尋求寄托。那時候,她畢竟是個小孩子,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料。若有人肯好好養她,還是能養熟的。可是,沒有人敢靠近她。就算是對她有所求的詭物,也得小心别被她一道雷霹散了。等到她能獨立生存了——要知道,成年人可以有很多酒肉朋友,卻難交心了。和她有交情的人和詭,不說個個驚才絕豔,都有着極強的自我意識。這樣的人,可不是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菟絲子。劉嬛在,他們承認她是自己的朋友。若哪日劉嬛沒了,他們也能過好自己的日子。
一直以來,劉嬛自由自在,無牽無挂,活着挺好,活不了,也能安心閉眼。有什麼事,想做便做了,做不成便做不成吧。人不會為了吐在花壇裡的西瓜子不發芽而憂愁。
“這就失望了?世上絕大多數事情,不會按照你的預想進行。别急着失望,以後失望的地方多着呢。”嬴政嘲諷道。
“你的經驗之談?”劉嬛擡起頭,單邊挑起的眉梢自帶三分賤兮兮的味道。
“對。”嬴政坦然的說。
劉嬛眨了眨眼睛。承認了?這就沒意思了。
劉嬛收回視線,将腮幫子撐在拳頭上。
“大漢的騎兵已經有許多用上了馬蹄鐵。拿到紙書、穿上毛衣的人,終究比原來容易了些吧。”劉嬛又一次笑了,“我還是想試一試。”
幾位詭物平靜的注視着她。
“人,詭,妖,乃至一切有靈智的存在,自有其存在的道理。”劉嬛目光閃亮,“不是我強壓着某個為惡的異類低頭,不令弱者異化複仇,更不是将某一方趕盡殺絕。一切有靈之物,既然誕生于世間,當有生存之法,共存于世。”
“善!”李斯第一個捧場。
“善什麼善,無非就是她把所有的刺頭揍一頓,然後把所有的事推給你。”韓信很不給面子的說。
劉嬛斜着眼,冷冷的看着嘴欠的将軍。
“瞅什麼瞅?不然你說怎麼辦?”韓信白眼翻上天,說。
劉嬛想了想,想了好久,終于不确定說:“把所有強大的異類找出來,挨個揍一遍。”
韓信搖着頭,口中啧啧有聲。
“阿嬛可以慢慢想。”李斯繼續捧場,“能參與此等亘古未有之功業,多勞累些,亦甘之如饴。”
“征讨不服,可以從最近的開始。”嬴政意有所指的說。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