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奇笑呵呵的又往泊的空奶瓶裡裝了點煮好的羊奶,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完全摸清泊的喜好了,雖然大部分時間泊其實根本不需要吃東西。
“怎麼可能會哭啊yoi,到現在為止誰都沒見過他哭吧,就連喬茲那家夥長得那麼可怕和他相處都沒哭,雖然也沒見過他笑就是了。”
馬爾科把手肘擱在桌面上撐着臉看泊吃東西,已經盯很長時間了,每次泊吃東西他都這樣,好像怎麼也看不夠一樣。
自上次羅傑把泊放在這裡已經過去半個月了,可能是因為從沒接觸過這個年紀的孩子,船上的人不管是誰都非常好奇以至于事事都寵着,這其中甚至包括白胡子。
泊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知道埋頭幹飯,吃得細嚼慢咽又好看,從來不會弄得到處都是。
或者說如果不看年齡,或許他要比船上的很多人都成熟,就好像一個大人的靈魂被關在孩子的身體裡,但每當大家有這樣的想法時都會因為泊的某個舉動而感歎果然還隻是個孩子啊。
吃完最後一塊胡蘿蔔,泊對薩奇點點頭表示感謝,然後抱着奶瓶跳下大家特意為他準備能夠夠到餐桌的「小泊專用」椅子,也不管有沒有人跟上,自顧自邁着小短腿慢悠悠的往甲闆上走。
“簡直像個大人一樣,雖然拿着奶瓶。”
“是啊小泊可比船上的有些人禮貌太多了,而且還不挑食。”
5
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這個年紀的孩子一定要有奶瓶,但在以藏他們大老遠特地帶回來之後泊就這麼順其自然接受了。
坐在夾闆上仍然是船員為他準備的專座上,泊擡手嘬了兩口奶瓶無聊地數着天上飄過的雲。
說起來,從他有意識起是兩年前的事了,某天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躺在空無人煙的廢墟中,身體柔軟無力連翻身都費勁,用了很長時間才意識到自己的狀态大概是個剛出生還躺在襁褓裡的嬰兒。
雖然不知道是從哪得來的常識,就好像某個故事的前情提要一樣,為了方便而将知識直接輸入大腦來避開不必要的麻煩,這也大大減少了需要學習什麼而浪費的時間。
泊不需要進食也不需要休息,每天就隻是安靜地躺在原地慢慢接收着大腦中不斷湧出的信息,然後等待這具身體一點點長大,直到可以行動的時候就把這個地方全部探索一遍之後回到原地。
「拉夫德魯」是這座島嶼的名字,這是泊在廢墟中的某塊石壁上看到的。
這裡原先應該是一座城市,但因為不明的原因被毀滅了,因而變成了現在所看到的廢墟的樣子。
等泊将這個城市的曆史了解的差不多但仍有不解無法求證的時候,某天發現廢墟中突然出現了個人。
他說自己的名字叫喬伊波伊,他為泊解開了問題的謎團,還将自己的一部分經曆告訴了泊,就這樣聽着故事日子也不算無聊。
直到某天開始,泊的大腦不再接連不斷的出現常識性知識,可能是因為沒有什麼需要了解了也可能是了解的已經足夠多,總之大腦開始播放起從古至今的所有重大曆史,更甚是未來災難的預言。
泊是天生的面癱,他無法表達自己的情緒,但這并不代表他沒有情緒,當他有自我意識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是個獨立的人了。
即使他根據大腦中所理解的常識裡自認為根本不是人類,畢竟如果人類一年不吃飯不睡覺早就已經死了。
他自知自己和人類這種具有豐富情感的生物不太一樣,但又無法阻止在一次又一次看到悲劇發生時還能保持無動于衷。
他并不理解情緒的概念,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是情緒為什麼會産生情緒,但還是會因為城市的毀滅,生命的流逝,時代的變革而感到悲哀和歎息。
他把這件事告訴了喬伊波伊,對方沒有說什麼隻是笑着問他會因為這件事而感到困擾嗎,回應對方的是他果斷的搖頭。
“泊。”
這是泊自己取的名字,其實也不算是自己取的,而是在潛意識裡覺得自己就叫這個名字。
泊發現喬伊波伊對自己說話時總是笑着的,又不像是長輩看小輩的眼神和語氣。
怎麼說呢,總之就是一種讓泊無法理解的情緒。
“泊有想過自己是怎麼誕生的嗎?”
這個問題其實泊自己也思考了很久,但始終沒有答案。
他自知自己絕對不可能是被誰生出來的,就好像是憑空出現一樣,大膽猜測一下,有沒有可能是世界想讓他誕生所以他就誕生了。
泊不會說話,但好在喬伊波伊不需要他說話就能聽見他的聲音,就好像是什麼心靈感應一樣。
意料之内的喬伊波伊沒有反駁他的猜測,或者說喬伊波伊從來不會對泊的任何言行做出評價,就好像想讓泊自己慢慢理解找到答案,但又好像不是這樣。
然後喬伊波伊又問了泊一個問題。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嗎?”
泊搖頭,大概是因為看我孤獨所以來陪我的吧,他這樣想着。
本以為對方會和之前的任何一次一樣對他的猜測保持沉默,但這一次喬伊波伊卻開口反駁了,大概也是最後一次吧。
“我其實并不存在,隻是因為泊希望我存在而存在的。”
但泊并不認識他,怎麼會是希望他存在而存在的呢。
“泊需要一個能夠解答問題的人吧,也許是因為這樣而無意中選擇了我。”
意思是喬伊波伊是他幻想出來的人嗎?
喬伊波伊想了一想才開口。
“可能是又可能不是,總之泊的疑問現在基本已經解決了吧,那麼從現在開始應該不再需要我了。”
泊遺憾地點點頭,那就是要重新回到孤單一人的時候了。
喬伊波伊存在的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用人類的時間來計算應該是半年多吧。
“不,泊很快就不會再是孤單一人了。”
他想到之前預言到的畫面,随之了然,詢問對方自己是否要跟随那個領頭人離開這裡。
“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吧,泊不就是為了這個而誕生的嗎。”
喬伊波伊仍然笑着,然後說完最後一句話就消失了,離開後聲音還在空寂的廢墟中悠悠徘徊。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他對泊這麼說着。
泊是從拉夫德魯出來的孩子。
不,或許他并不是孩子。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