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的下起來,令姝看着暗沉沉的天空感覺到一陣壓抑。正值明州雨季,灼熱的溫度雖然降下來了,但這陰雨連綿的天氣阻擋了令姝外出腳步。
程朝已經走了兩天,他前腳剛走,後腳雨就下起來了。
程朝走後令姝就一直悶悶不樂,程母心中有了計較,她望着檐下的水坑,故意說道:“這兩日的大雨,不知晏清如何了。”
令姝垂下眼沒有接話,她摸着手中的玉串,不知在想什麼。
“觀這天色,明日雨就該停了,聽聞蘭溪這個時節的南棗甘甜可口,品質上乘。”
程母話音止住,面帶笑容:“姝兒,母親實在有些饞了,晏清一心記挂公務無心其他,你可願替母親跑一趟,帶些南棗回來?”
令姝眨眨眼,心緒翻湧,她從來都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她望着程母慈善的面容,想起了程朝。
終是點了頭。
趁着雨一停,令姝就帶着小桃上路前往蘭溪,蘭溪距離明州隻有大約三日的路程,一路官道疾馳,抵達蘭溪時已經是下午。
程朝離去前并未留下地址,令姝隻好吩咐小厮去蘭溪縣衙打聽情況。
天清氣朗,紅葉絢爛,蘭溪的雨也剛剛停歇,秋分之時,氣候舒适。
街上行人絡繹不絕,食肆小攤上的酥香飄來,勾起令姝和小桃的饞蟲,主仆二人相視而笑,小桃動作迅速的下了馬車,帶回一個油紙包。
令姝迫不及待的拆開品嘗,鹹淡适宜,外酥裡嫩。
小桃唇邊沾着一圈油漬,聲音含糊不清:“這糯米糍真好吃。”
蘭溪縣衙位置并不寬敞,不如明州府衙那般威嚴。後院左側的停屍房内,程朝蒙着白布遮面查看屍體。
隻見木闆上躺着一具的女屍,頭顱被白布遮住,隻露出胸口猙獰的疤痕,形狀似錐,傷口周圍呈蠟白色,伴有霜花紋樣。
張捕頭停在屍體遠處,神色複雜的看着湊近屍體的程朝,“禀程大人,還是未找到兇器。”
程朝直起身體,走到右側銅盆出清洗手臂,“無需找了,你先去查查蘭溪有哪些地方有冰窖。”
張捕頭似是不解,正要開口細問時。門外“噔噔”的跑來一個小吏,嚷嚷道:“程大人,你夫人來了!”
張捕頭看見那面對恐怖屍身都面不改色的人,神色突然慌張起來,扔下手中的帕子,快步出了停屍房,停在小吏面前問道:“她在何處?”
小吏回道:“縣衙大門,是你們家的……”
小吏話音還沒說完,就看見程朝快步朝門口走去,越過拐角處時又猛的停下腳步,皺眉看着身上的衣服,轉身回縣衙客房梳洗。
程朝更衣後不再耽誤,腳步急促的走到門口,并未看見熟悉的身影,他不免有些失望。
“大人!”程府的小厮揮手喊道。
——
小厮帶着程朝找到停靠在路邊的漆木馬車,他整了下衣領擡步上了馬車,裡面空無一人。
未吃完零嘴散落在木幾上,令姝随身佩戴的玉佩也遺在角落。
程朝掀開竹簾,神色難看的下了馬車。小厮看見空無一人的馬車瞬間慌了神,“大人,這……夫人怎麼會不見了……”
耳邊是小厮慌亂的語調,程朝環顧一圈,視線停在某處不再動彈。
蘭江蟹的香味争先恐後的鑽入令姝的鼻孔,上菜的小二在一旁殷勤的介紹:“夫人來的真巧,感受了最後吃蟹的時節。不是我誇,這蘭江蟹啊我家的……”
滔滔不絕的小二聲音越來越低,令姝順着他的視線疑惑的看去,程朝一臉寒霜的站在她身後。
令姝有些尴尬,她瞅了身後擦汗的小厮,他張着口型給令姝通風報信。
“一起吃嗎?”
令姝讨好的笑笑,拉着程朝坐在身旁,又主動替他剝蟹。
程朝擡手擋住令姝的動作,語氣聽不出喜怒:“你怎麼突然來蘭溪了?”
“這蟹真好吃,還有旁邊那家金絲蜜棗,你一定得嘗嘗。”
令姝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回答問題。她到了蘭溪後就開始後悔,想着見到程朝和那女子,他們指不定要怎麼嘲笑她呢。
“回答我的問題。”他語氣加重,令姝知道他生氣了。
令姝有些忐忑的開口:“母親說她想吃南棗,我來給她帶些回去。”
她偷偷觑着程朝的臉色。
程朝沒有說話,隻是冷冷的盯着她,良久,令姝聽見他的聲音:“今日休整一晚,明日一早你就回明州去。”
“我不回,我要在蘭溪玩一段時間。”
“必須回,沒得商量!”
令姝氣得臉蛋漲紅,他要是好聲好氣的說,她說不定還會聽話回去。可他這種迫不及待的趕人方法,是擔心自己壞了他和佳人的好事吧。
她氣得牙癢癢,偏不讓他如意。
令姝怒視程朝,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我,偏,不,回!”
她說完不再理會程朝,拉起小桃朝街道走去。
還沒走出幾步路就被人拉住手臂攔腰抱起,令姝直接呆住了,這可是大街上。
食客,路人,商販,此刻全盯着他們的方向。
直到被程朝扔進馬車令姝才緩過神來,她氣憤的質問:“你幹什麼?”
程朝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轉頭吩咐小厮駕馬離去。
被無視的令姝徹底怒了,她扶着側闆支起身,掀起竹簾想要喝住小厮。
車外的小桃和小厮對視一眼,無視裡頭的動靜,紛紛低頭不語。
程朝直接将人捆在身前,臉色複雜難辨,又有些無可奈何:“别鬧了,蘭溪最近兇案四起,你待在這裡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