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姝被吓住了,腳步淩亂朝外走去,程朝抓住她的手臂:“你不能回京,這信事關重大,你此刻輕舉妄動,就是在告訴瑞王,信在你手裡。”
令姝呼吸急促,眼神閃動。
程朝扶着令姝坐下:“别着急,沒事,一切都交給我。”
他溫熱的手掌輕輕撫摸令姝的後背,她不安的心恢複平靜,慢慢松開握住程朝的手。
“那現在怎麼辦?”
程朝低頭看向手掌,令姝手心的餘熱還殘留在那裡,他握了握拳:“按照瑞王的意思結案,靜待時機。”
“萬一……”
“信我,阿姝。
他伸手遮住令姝的眼睛:“我有個東西給你。”
令姝長長的睫毛在他手心扇動,他心中微癢,從身後取出一個木盒。
那是一串一百零八顆的黑檀木佛串,光澤黝黑,令姝取出佛串細看,“這是什麼,證物嗎?”
程朝将佛串給令姝戴上:“前幾日去了元豐寺,那裡香火靈驗,順道替你求了一串佛珠。”
令姝輕笑:“順道求了一串佛珠?那你母親和佩娘你可求了?”
她繼續追問:“你是在示好嗎?難道是改變主意,想回心轉意和我再續前緣了?”
他眉頭緊鎖,眼神幽深,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令姝望着他微笑一聲,雙手抓住佛珠用力一扯。
啪嗒——
珠子撞擊地面清脆的聲音響起,令姝扯着嘴角,毫不留情地開口:“晚了程大人,破鏡不能重圓,你我之間亦如同這散落的佛珠。”
“待到風頭一過,你寫下和離書來,我立時就走絕不糾纏,當初你說的話我清楚的記得,你也不必作這些讨好的事情。”
令姝氣血上湧,她按耐住脫口的嘲諷,起身離去,翡色披風劃過程朝的膝蓋。
他伸手想要握住離去的衣角,隻是徒勞,“阿姝,抱歉。”
令姝深吸一口氣,頭頂月色明亮,她曾在這明亮的月色下輾轉難眠到深夜,也曾痛哭流涕,一夜未眠。
她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卑微到地裡,摒棄一切自尊祈求一個男人的愛。
“程朝,往前走,莫回頭。”
——
槐巷案件的事情告一段落,随之而且來的是一年一度的青昙節。
青昙會是明州重要的節日,屆時各地的商人會都齊聚明州,各大商會和拍賣行積壓的奇珍異寶都會在這三天進行拍賣,本次會拍賣一株天山雪蓮,食之可使用身體強健,延年益壽。
陛下至今還病重在床,下頭的幾位王爺蠢蠢欲動,都盯上了這株雪蓮。
萬衆矚目的天山雪蓮在賢重樓進行拍賣,四方勢力齊聚。
賢重樓有三樓,占地甚廣,正中間是擺放展品的鸾台,第一層供普通富商入座,第二層和第三層則是供身份貴重的王公貴族使用。
程朝跟随鄭、肖兩位大人走進三樓,今日瑞王、晉王、定王和大長公主的人都派了人來。
前面拍賣的都是一些凡品,重頭戲是最後的天山雪蓮。左手邊是定王府的包廂,來的是定王的心腹韓琦,程朝趁衆人寒暄時悄然出門,行至門口被守衛攔下。
門口的士兵不客氣的喝到:“站住,閑人勿近。”
“煩請通報一下,在下是明州判官程朝,有要事求見韓将軍。”
沒過多久,門從裡面打開,侍衛拱手請程朝進門。韓琦從前隻是西北軍的斥候出身,後在戰場上救過當時還是五皇子的定王一命,此後跟随定王南征北戰。
他是個典型的武人,年紀約莫二十六、七左右身高八尺,肌肉健碩,面容硬朗。從程朝進門起他的眼神就不加掩飾的在打量,他的身旁還立着一個儒雅的中年人。
程朝收起眼神拱手行禮:“下官程朝見過韓将軍。”
“你找本将軍何事?”韓琦是個直來直往的人,他不喜歡文人,尤其是打啞謎的文人。
感受到他語氣裡的不耐煩,程朝開門見山從袖口取出一封信:“請您幫忙向定王引薦一二,這是我的投名狀。”
韓琦狐疑的接過信封:“程朝?莫非你就是今科狀元,自請下放到明州的那個?”
程朝回道:“正是,這信還請将軍幫忙親手送到定王殿下手上。”
韓琦遮住嘴角咳嗽一聲:“王爺公務繁忙,哪有那麼多時間看這些東西。”
程朝欲言又止的看向一旁的儒雅男人,韓琦注意到他的視線揮手說:“直說就是,不必遮掩。”
他心中微動,直言道:“将軍可曾聽聞劉宋太子劉劭巫蠱之變?”
韓琦腦門一臉問号:“叫你直說,你打什麼啞謎?”
他身旁的儒雅男人眼神從方才的玩味變得正經起來,他上前制住韓琦,目光幽深的看着程朝:“程大人放心,這封信我一定親自交到定王手上,不知你是否方便留個住址,日後也好同你回信?”
程朝恭敬的朝他施禮:“多謝您,城南戶巷第三間。”
程朝離去後,韓琦:“王爺,你信他?”
儒雅男人也就是定王,他并未直接回答:“這個程朝有點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那封舉薦書上,神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