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和何媽安慰了很長時間，就在醫院大門口對面的小區馬路上。最後天快黑無奈隻能回去。

一晚上大家心神不甯，第二天剛起床，打電話過去問，說是情況很不好。這下徹底亂了，何媽真有點慌了。

“要不你們直接去那邊呆着吧，帶上換洗的衣服，叫上舅舅和小姨，你們就住在那兒，先别回來了”。

最後一商量，大家開車就直接過去了，何言明天還要回W市上班，何媽沒讓她去。遠在外地做生意的三姨和姨媽也從外地往X城趕去。

家裡大人都不在家，隻有何言和表妹妹夫在家裡，中午表妹直接買了菜過來這邊做飯吃。現在隻要不添亂就是幫忙了，表妹還懷着孕，但下廚這事她是真的專業，論吃，何言一直覺得表妹沒輸過，有她在不會有難吃的東西。

三人在家放肆一通，也隐隐擔憂舅舅的事情，何言記得何媽前幾年催婚時，催急了，何言會給舅舅打個電話，聊那麼一會兒，挂斷的時候舅舅總會說：“在外面自己好好照顧自己”。

假期最後一天何言自己返回W市，當天晚上，接到表妹的電話：“姐，你快給姨媽打個電話，這會兒姨媽哭的特别傷心，醫生說隻是時間的問題了”。

咯噔一下，何言完全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趕緊撥電話出去，電話接通的時候聽到何媽的抽泣聲。何言很少看何媽哭，即使當時剛出事時，何媽也是先穩住情緒，等到現在醫生差不多宣判了，壓住她的稻草終于倒了。

“我接受不了，我一時間怎麼都接受不了”。何媽在電話那頭大聲哭泣。

“好的，你先不要太難過”。何言自己從沒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她沒法體會到媽媽的心情。亂七八糟說了很多話，最後何言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何媽兄弟姐妹六人全部到齊都在X城，何言知道這個時候他們在一起會更好一些，她給不了媽媽太大的安慰。

“你舅舅怎麼樣了”？滴滴提示音來自胡與

“很不好，醫生說隻是時間的問題了”。

“節哀”。等了一會兒何言沒回複。胡與接着說：“我沒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但是如果是我的舅舅這樣突然走了，我想我會很難過”。

“是，我很難過，三個舅舅裡就屬這個關系最好”。

“但是你也要向前看，生老病死幾乎是人生常态”。

“我知道，我隻是覺得太突然了”。

“你吃飯了嗎”？

“還沒有，等下在吃吧”！

“你願意給我個地址，我幫你點點吃的嗎”？

“不用了，心意收到了，我自己點好了。謝謝”！

“好的，那你先休息會兒”。

放下手機何言站在外面陽台上，迎面吹來的風是她唯一的感覺。長時間裡，她都不想動，不願意出聲，想了很多以前的事。記得那時候舅舅很多年失聯，到突然回來家裡人一陣驚訝，突然多了一個嬰兒小妹妹。到現在已經又過去十幾年了。好多好多走馬觀花的一遍遍想了很久。

何言每每情緒異常就是不說話，組内員工明顯都有感覺，又是周一周會的時間，何言起身去開會。就聽平時活躍的一個男生突然說：“你放心去開會吧，我們不會讓你挨叼的”。後面大家一通附和。何言突然感覺到一點很欣慰。

下午何言給何媽打電話問舅舅的進展，何媽說還是那個樣子，不能說，不能動，全身都是機器管子，看着好可憐。

“你們通知珊珊了嗎”？

“沒有”。

“為什麼呢？這個時候了”。

“通知了，可能對小妹不好”。

“有什麼不好呢？珊珊會争什麼呢？她那麼心高氣傲，上大學跟他爸決裂，學費都不要，這會兒會搶什麼呢”？

“大舅不讓通知”。

“搞笑吧，這事兒怎麼能這麼辦啊”。說起何言三舅的情況那簡直堪稱小說範本，何言三舅和這個舅媽結婚之前有過一段婚姻，隻是何媽他們這邊親戚和頭一個舅媽基本沒接觸。

何言更是五根手指頭都數的過來的見過僅有的幾次。聽三舅講過大女兒的事兒，自從和這個舅媽結婚生下小女兒就和大女兒幾乎就疏遠後面一次争吵徹底斷了聯系。

而小女兒從小幾乎就是被何媽他們看着長大，從小帶到大，感情根本不能比。

“那小妹呢”？

“她天天關在房間裡，從來不出來，也不去上學了”。

“吃飯怎麼辦”？

“你小姨和三姨輪流買好了敲門遞進去給她吃”。

“她馬上就中考了吧”？

“嗯，今年馬上就考”。

在那之後的幾天，何言記得很清楚中午時分接到何媽的電話。

“言言，舅舅走了”。

再堅持了幾天之後，再大家慢慢接受了一些的時候舅舅走了，他還沒滿五十歲，對于現在人的平均年齡來講他還那麼年輕。奮鬥了一生，剛剛買了房，買了車，再另一座城市安定下來。人生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