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政:“……”
他現在恨不得一隻手掐死裴朔,但現在他已答應了陛下又不得悔改,隻好道:“二百兩。”
裴朔:“五百兩!!”
裴政:“三百兩。”
裴朔氣道:“一千五百兩。”
裴政:“……”
裴政實在是不想再同他這種蠻人糾纏,實在辱沒身份,像個市井讨價還價的潑婦。
“過段時間給你,現在沒銀子。”
裴朔切了一聲,“我還要換個院子,不然我會凍死。”
裴政:“可以,但是我希望從今以後你能徹底安分一點兒。”
裴朔讪笑一聲,“放心!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裴政親自下令,府裡小厮們動作很快,不出半個時辰就将另一處幹淨透亮的院子打掃好了,裴朔直接拎包入住,甚至給他添了些貌美的丫鬟紅袖添香。
這、才是富二代。
——
杏花吹落,落在滿塘的春水間,隔岸的花影紅樓倒映,長橋卧波,馬車哒哒而過,紅漆滾圓的柱子,四角飛檐翹立,檐上銅鈴叮當吹響,沉重的曆史氣息撲面而來。
裴朔坐在京内最好的酒樓内,依窗望外,衣袂翩翩,腰間雖然隻有幾枚銅闆,但是他不要臉,直接記在裴府的帳上。
裴朔狠狠地感受了一把古代權貴世家的待遇,月桂樓名不虛傳,菜色絕對堪比現代國宴頂尖大廚。
筷子一戳,風卷殘雲,筷尖精準地掠過每一道菜送入口中,美得他舌頭都險些掉下來,全然不在乎小二瞠目結舌的驚訝。
畢竟以前他連外賣都不敢點超過20塊錢的,還要算一算膨脹神券。
還未酒飽喝足,忽聽窗外一陣敲鑼的聲音,裴朔好奇,手裡頭的雞腿還不忘接着啃。
東風吹落,牆頭白杏飄飄似雪,窗下有儀仗隊伍經過,聲勢威嚴浩大。
官兵腰佩兵刃在兩側開路,随後便見穿有宮服的太監擡着一頂明黃色的軟轎,層層疊疊的明黃色紗幔自頂而下,紗幔中依稀能辨出有女子身着绫羅綢緞端坐其中。
忽有春風拂過,帷幔掀起一角,露出裡面人的模樣,大紅牡丹金線宮裝,雍容柔美,容色昳麗,眉眼張揚淩厲,發髻邊斜插的鳳凰金钗流蘇輕晃幾下。
女子懷中還抱着一隻狸花貓,正慵懶地露着肚皮曬太陽。
裴朔一時看呆,窗外的一枝杏花卻擋住他的視線,他半坐在窗前,伸手想将那枝礙事的杏花折下。
不曾想,手一松,他折下了杏花,手中的雞腿卻往下砸了去。
“哎呀。”
下面傳來女子的驚呼聲,那雞腿正巧砸在了轎子旁跟着的宮人發髻上,宮女看着滾落下的雞腿,神色微怔。
刹那間隊伍停滞,數百長.槍直指二樓探出半截身子的少年,裴朔悻悻一笑下意識舉起了雙手,他手中還抓着那枝折下的白色杏花。
帷幔内的女子視線傾斜,聲音清冷淡漠,“何事驚慌?”
她話音一落卻見一隻殘影快速飛出,又以最快的速度越了上來,隻剩下帷幔輕動,狸花貓嘴裡叼着一隻雞腿大快朵頤。
宮女怔怔道:“是……雞腿?”
瓊華公主眉梢一挑,塗着丹紅豆蔻的指尖拂過狸花腦袋替它順着毛發,唇角輕笑,“貪吃鬼。”
瓊華公主也順着侍衛長.槍的方向看向窗外的那位少年,少年雙手高舉,頭上落了兩三朵杏花,帶着幾分憨态。
待視線對上的那一刹那,夕陽映襯在少年臉上,裴朔感覺自己臉頰都燒得慌,他朝公主招了兩下手,隻覺得春風拂面,畫上仙人下凡。
手裡的杏花枝忽地一松,順着春風飄飄蕩蕩,正好進了帷幔落在了公主裙邊。
“仙女……”裴朔喃喃一聲。
而瓊華公主隻是靜靜地看了兩眼,一動未動,任由那枝杏花落在身側,便吩咐宮人繼續前行。
裴朔還趴在窗邊靜靜地目送那頂軟轎,街角的杏花落在肩頭,方才的驚鴻一瞥似是夢間。
裴朔還未回過神,忽見下方有醉漢突然從人群中摔了出來,腳步懸浮,似是酒醉,直接摔在了瓊華公主轎前,當即齊刷刷的長.□□在那人脖頸前,一下子便将人吓得酒醒。
“公、公主……我……”那人雙眼迷離,手裡拎着酒壺,袖中掉出兩粒骰子滾落,“公主饒命、饒命、公主……”。
方才被雞腿砸頭的宮女此刻站在轎攆前,神情冷漠,朝瓊華公主俯首,“殿下,有賊人沖撞轎攆,如何處置?”
轎攆上的女子神情慵懶,恍若天神下凡,舉手投足間盡是貴氣,額間一點朱砂妖冶冷豔,說出來的話卻是寒冰刺骨。
“聒噪,便……割了他的舌頭罷。”
清冷的聲音緩緩傳遍在場,四周寂靜無波,刺骨的刀直戳裴朔心口,他連呼吸都屏住了。
“公主、公主饒命……啊——”
刹那間,寒光一閃,聽得撕心裂肺的痛呼一聲,血濺在街道上,人心惶惶,孩童尖叫聲四起,衆人紛紛退散。
轎攆内的女子似是覺得底下磕頭求饒的模樣甚是有趣,莞爾一笑,恍若天神,又似惡鬼。
裴朔怔在原地,舌頭一涼,感覺自己下一刻就要被做成肉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