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朔轉身就走,他才懶得搭理這些人,他現在要想想辦法怎麼甩掉那門可怕的親事才是上上策。
朱樂見他要回包間不由得心急,當即從腰間解下一塊水頭正好的玉佩,高懸半空朗聲道:“這樣,誰能将裴二爺請出詩詞一首,便得我這水綠雙魚為彩頭。”
朱樂早已打定主意,裴朔越是推三阻四越是說明裴朔此人不過繡花枕頭,他便越是要裴朔賦詩一首,定要這鄉野之輩顔面掃地。
裴朔腳步一頓,耳朵當即豎起來了,旋即緩緩轉身,手中白雪紅梅折扇嘩啦一開便有點風流才子的氣質。
隻見他身似青竹,腳步一緩一頓慢悠悠地便上樓,折扇搖啊搖的,端的是從容淡定,一手奪過了那枚雙魚玉佩。
“既然諸位都想讓我作詩一首,那我便作詩一首。”
他不動聲色般快速地将玉佩塞進腰帶裡,腳步卻在這群讀書人寫的詩之間轉了一圈開始看,一邊看一邊好奇這古代人是不是從娘胎肚子裡就會寫詩?
“那麼……我要寫哪兩句呢?我就寫這兩句。其實我相信,這兩句呢,也是比那兩句強一點。”
他搖着扇子,說話的語速不急不躁,腳步時不時轉到這邊,時不時轉到那邊,嘴邊的話幾乎沒停過。
“首先是第一句……這一句寫出來肯定是石破天驚,要是各位覺得寫得不好呢……”
四面八方的眼睛随着他的腳步轉來轉去,等的花兒都快謝了。
“可以多補充幾句,我相信以各位的文采補充的幾句也不一定比我這幾句強。”
終于有人等不及,開始催促,“快寫呐。”
“二爺快些動筆罷。”
“莫不是心中無詩?”
衆人七嘴八舌不斷地催促着,都等着看裴朔的笑話。
“現在……我就寫我這個第一句……”
他手裡拿了一支毛筆,面前鋪開白紙,墨點從筆尖上掉落,啪地一聲落在白紙上開出一朵黑花。
他提筆眼看着第一個字就要落在紙上,突然又擡頭狀似無意間問道:“你們要以什麼為題來着?”
朱樂急道:“梅花,裴二公子快寫吧。”
隻要裴朔一提筆,他就把這詩傳出來,叫這滿京城都看看裴二公子的“大作”。
裴朔提筆挽袖,待又一個墨點滴落下去,衆人齊齊看向白紙,腦袋都擠在一塊等着看他的詩。
他突然又一個轉身從人群中脫身,開始繼續他的長篇大論,朗聲道:“說到這個梅花,不由得讓我想起來那年寒冬臘月,北風呼嘯……”
他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露出一絲憂郁的神色,引得衆人都朝着他的視線看去,來不及看到什麼。
裴朔又一個轉身重新站在那白紙前,終于提筆落下幾團字,他左手挽袖,右手筆走龍蛇,筆下之字可謂是“鬼斧神工”。
隻見他下筆飛快,幾乎不用思索,便寫得滿滿當當,又提筆沾了墨水,寫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所有人都緊跟着他的筆尖不斷地移動。
“好!好詩!”
裴朔放下筆,自己先誇贊了一番。
旁的書生擠成一團看了半天,隻遠遠一觀,便覺得辭藻華麗,用詞精妙,連連稱歎。
裴朔将那白紙一收塞進朱樂手裡,“朱兄,這詩送你了,請你……務必大聲地朗讀出來。”
朱樂看了兩眼,莫名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又實在說不上來,隻好按照他說的念了出來。
“卧梅、又聞花。”
“卧枝傷恨底,遙聞卧似水,易透達春綠。”
朱樂念着念着眉宇便微微蹙起,越發覺得不對勁了。
突然人群中不知是誰噗嗤先笑了一聲,緊接着衆人似乎都回過味兒來了,紛紛大笑出聲。
朱樂也想通了此間緣故,臉色氣得漲紅,當下便将那詩撕了個粉碎,咬牙切齒道:“裴、懷、英。”
然而此刻酒樓内早就沒了裴朔的影子,主仆倆臨走還順了桌上的一盤子幹果糕點和一把瓜子。
出了月桂樓,裴朔把那雙魚玉佩綁在自己腰間,雖然和自己的破爛粗布衣裳不搭,但确實有一種給屎盆子鑲金邊的美感。
“老話說的好啊,這大城市就是機會多。”
而與此同時,郭府,一位青年正聽着下人禀報着月桂樓的事,當即将茶杯一摔,怒罵一聲。
“那裴懷英竟然沒死?”
“朱樂這個蠢貨被人騙了銀子,還被戲弄了一番,先前叫你辦的事沒辦成,害的如今鬧成這樣。”
那人跪在下首,“二公子,小的是親眼見着那裴朔沒了氣兒,也不知怎的又緩了過來,醒來後就跟個瘋子似得。”
青年又踹了他幾腳,“你往裴府走一趟将帖子送去,就說南平郡王邀請裴二公子參加杏花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