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
突然霍衡又大喊一聲,裴朔猛地反應過來,馬兒還未被他們拉住,霍衡正在前方奔跑,死死幫他們抑制着狂奔的馬。
馬場内其他侍衛馬夫也都圍在周圍嚴陣以待,弓箭手蓄勢待發,等着皇帝一聲令下,就将那馬擊斃。
大概是因為人多的緣故,馬的動靜越發瘋狂,以至于他們兩個人根本拉不住。
“抓緊本宮。”
身後人再次出聲,溫熱的手搭在裴朔腰上,旋即他的身體騰空而起脫離了馬背,身後的力道死死抓緊着他,他皺緊了眉頭,隻覺得耳邊風聲呼呼作響。
随後身體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他的頭磕在了那人肩上,倆人還在地面滾落,裴朔很快反應過來,反而雙臂環住瓊華公主的頭死死護在懷裡,他的胳膊反倒被石子刺破,流出汩汩鮮血。
“公主!”
呼聲高喊,一衆人馬紛紛趕來,裴朔起身先是查看了公主的傷勢。見她隻是鬓發淩亂了些,其餘并不打緊才舒了一口氣。
小臂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春日衣衫原就單薄,他擡眼一看自己小臂早就劃破許多道口子。
被這一變故驚到,有宮人急匆匆地領着禦醫前來,隻是好在都沒有什麼傷勢,裴朔簡單包紮了一下。
武興帝怒道:“這等畜生膽敢傷了朕的瓊華,立即處理掉。”
裴朔一驚,急忙道:“别……”
齊刷刷的視線射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身處古代,眼前這位可是萬人之上的皇帝,他急忙行了一禮,“陛下,馬兒無過,它是受驚才會狂躁,還請陛下高擡貴手。”
武興帝饒有興緻道:“哦?此馬可是險些要了懷英的性命,懷英也要為他求情嗎?”
裴朔遙遙望了那匹馬一眼,他能感受到當時是有人故意将東西打在了馬的身上才會受驚,是有人想要他的命?還是不想讓他做驸馬?
旁邊郭皇後柔聲道:“既然如此,陛下便圓了懷英的一片善心吧。”
武興帝哈哈大笑,“那朕便将此馬賜給卿,卿可要好生善待它。”
裴朔當即道:“是。”
馬驚事件後,衆人也沒了再進行大選的心思,隻草草定了個分數,可憐霍衡今日孔雀開屏似的耍了許多威風都作了無用功。
郭皇後在宮内安排了住處,準備留剩下的幾人在皇宮住一晚,待明日再進行剩下的“書數”二科。
裴朔歎了一口氣,雖然他寫的毛筆字很拉胯,但是現在他右臂受傷握筆也很困難,可謂是雪上加霜。
學子們被安置的地方在廣陽殿,裴朔跟着宮人在路上行走,一路打量着這些宮殿,巍峨聳立,金色的門環閃閃發光。
“請各位公子先在此居住,有什麼需要就叫宮裡的嬷嬷們。”
帶他們來的嬷嬷面色冷淡,說完這些話便離去了。
一衆人坐在殿内幹瞪眼,霍衡自來熟地給自己倒了杯茶開始打趣道:“裴朔,你小子真有福氣,公主殿下親自救你。”
裴朔稍微一動就覺得骨頭火辣辣地疼,他呲牙咧嘴道:“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李觀道:“你傷了右臂,恐怕明日的書數要為難了。”
裴朔心道他的毛筆字原本就寫的爛,反正裴大人和武興帝會幫他作弊。
李觀見他不語又道:“無妨,公主會助你的。”
若是他們看不出今日的貓膩那便真是傻子了,明顯能看出裴朔“如有神助”。
霍衡又好奇道:“喂,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今兒這一出明顯是沖着你的小命來的。”
裴朔道:“我能得罪誰?”
裴氏夫婦肯定不會,他們巴不得自己安安穩穩娶公主;皇帝和裴大人做了交易肯定也不會對他下手;公主救了他應該不是公主;能在皇宮内動手的,他還真想不到是得罪了誰。
難道是皇後?
這皇後可是郭琮的親姑姑。
但他和郭琮那點小打小鬧不至于驚動皇後吧?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
霍衡開始講他在邊關的趣事,他生性豪放,嘴巴說個不停,李觀性格沉悶一言不發,裴朔努力吸收這個時代相關的知識也一言不發。
霍衡無語道:“……我是找了兩個啞巴聊天嗎?要不咱們說點實話,比如李觀你小子到底為什麼來這?”
李觀淡淡道:“詢問别人之前,你不應該先說自己嗎?”
霍衡無奈道:“好吧,你們也知道我爹新娶了個後娘,小爺煩她,所以打算娶個厲害的女人整整她,這普天之下最厲害的女人嘛……”
他頓了頓,不言而喻。
普天之下最厲害的女人自然是瓊華公主,單就嚣張跋扈來講,後宅内院的女人誰也不是她的對手,更何況她身份尊貴,旁人更是不敢得罪。
李觀了然。
霍衡伸了伸懶腰又道:“李觀你呢?”
李觀淡然道:“母親催我科考,我不願入仕,遂娶公主以斷了她的念想。”
霍衡:“……令堂若是知道你來,怕是要氣死。”
李觀卻是不在意,“家母身體硬朗,多謝你挂念。”
霍衡撇撇嘴,“我記得你有一首《竹詞》自诩青竹,淡泊名利,罵盡官場黑暗,坊間人還罵你假清高,竟是真煩透了這些東西。可惜你這才高八鬥李文德,你不下場,大家要高興死了。”
倆人你一言我一詞,仿若是一見如故,均是對家中母親頗有微詞,倆人聊着聊着卻見裴朔一言不發,兩眼空空,盯着茶杯看了許久。
“喂!裴懷英?”
“裴懷英?”
“裴二!”
裴朔猛然驚醒,不可置信地看向那藍袍青年,眼神逐漸熾熱,熊熊烈火逐漸轉成怒火、悲憤、最後又化作敬仰,以及濃濃的熱烈,可謂是愛恨交織。
李觀被他這複雜的一眼看得毛骨悚然,好像在被人祭奠一樣。
霍衡也莫名其妙道:“你怎麼這麼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