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水鳥低飛,啁啁喳喳,江水潺潺,拍擊着岸邊的大石,鹹澀腥臭的江風迎面撲來。
“快一點,再快一點!”
船尾夾闆上,衣着華麗的少女坐在絲綢鋪着的凳子上,不顧仆人的阻攔,靠着船舷,半個身子探出船外,手裡握着垂線,如用鮮草引誘驢子一般,興緻盎然地逗弄着下面拼命遊水的船夫:“快一點,再快一點,誰先碰到釣餌,這十兩銀子就是他的!”
釣線搖晃,吸引着水手們的目光,愈發拼命,往前遊動去夠那半空晃動的銀光。
少女見狀,立刻笑了起來,惡劣地把釣竿往前又抛了抛。
“這才對嘛!”
故技重施戲耍了一番,見遲遲沒有人抓到釣線,少女的笑臉垮了下來:
“真是沒用!”
兩岸是千篇一律的黛山,茫茫無際的黃綠江面,實在無趣,早知道就把戲班帶上,讓他們在船上給她唱戲解悶。
前方忽然好一陣喧嘩,女子循聲望去,隐隐聽到“是不是什麼沉了”“江裡有人”“快救人”之類的詞眼。
她頓時來了興緻,叫上身邊的奴仆:“走,看熱鬧去。”
“叫掌舵的調轉船頭!”
“來者何人?”
“都讓開!我們是護送太子妃進京的官船!誰敢擋道?”
一聲呵斥,所有客船、官船齊刷刷讓出了位置。
先救上來的是一個中年婦女,穿着灰撲撲的衣裳,嘴巴兩邊各一道深刻的折子,看着就是個刻薄不好相與的,這種面相的中年婦女女子從小到大身邊不知見過多少,因此隻看了一眼,就沒興趣的轉過頭去。
後救上來的一個年輕女子卻大有不同。即使在水中泡了許久,依然看得出皮膚白皙細嫩,穿着鵝黃色的緞衣,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身。
撩開濕漉漉的頭發,一張與女子有九分相似的蒼白臉龐出現在衆人眼前。
“咦!”女子來了興趣,三兩步上前,擡起女子的下巴,細細端詳,電光火石間計上心頭,嘴角忽然勾起一個惡劣的笑容:“呵,姬盛,你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既然你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那我便來一招李代桃僵!我堂堂勳貴之女,可不是市井婦人,任得由你搓圓捏扁!”
林海恩記得自己以前看過一部港台的志怪電視劇,有隻妖獸化形的時候,曾經問同族的前輩,要怎麼變成人。
“想象着你想要成為的人的樣子,就可以啦!”前輩語調輕快,渾然不當一回事。
林海恩便也覺得,化形是一件十分順其自然的事情。
可誰來告訴他化形居然是這麼難受的啊!
那股一開始安安分分的涼涼的熱流——是的,涼的,那玩意流經之處涼涼的,過後卻變得溫暖灼熱,實在奧妙得很。
一時間林海恩隻覺得體内妖力暴漲,仿佛吃了興奮劑一樣,渾身力大無窮,且身輕如燕,似乎隻要他願意,一拳能打死一頭牛!
面對氣勢驚人、殺氣騰騰的張延,他不僅沒有躲避,反而迎上前去。
眸光湛湛,利爪揮動,彎曲的爪子如金剛狼的鋼爪,無堅不摧。
狠狠地一揮!
“噌!”
金屬相擊的聲音刺人耳膜,少年、黃成龍、無毛怪物紛紛捂住耳朵,面露難受之色,張延震驚地看着貓型妖獸,眼底難以置信一閃而瞬。
怎麼會如此?
他從陸永權那裡得來的典籍分明說所有的天材地寶都蘊含巨大能量,人或妖獸得到,都需要一段時間消化,才能将裡面的能量吸收殆盡,化為己用,修為才能更上一層樓。
妖獸身體素質強悍,可以直接吞食口服,但也得尋一個安全的地方,慢慢好好消化。
人類修士得配備各種輔藥、火爐,仔細煉化,才能祛除其中雜質,地底焰是屬于火系的靈草,蘊含着大量暴虐的能量,必須添加各種輔料中和裡面與人類經脈不相容的部分。
不經煉化,直接服用,不但會浪費地底焰的一部分力量,還會造成一段時間的靈氣暴動,留下經脈暗傷。
靈根屬性與地底焰火系屬性相差越大的修士,越是如此。
可眼前的這隻黑不溜秋的山貓精,卻似乎沒有受到半分沖擊,反而打了雞血一般的亢奮,哪裡有半分難受的樣子?
這,不合常理!
除非這隻妖獸本來的體質相性就與地底焰極度吻合!
想到這裡,他面露喜色:“吃了至陽之物而不死,還如此活蹦亂跳,想來你也是至陽之物!”
“你吞食了地底焰,我吃了你也是一樣的!還省了煉化的功夫!”
張延轉怒為喜,手上的攻勢亦愈發淩厲。
先前的五個紙人騰空而起,似跟蹤導彈一般,繞着狸花貓上上下下飛舞,輕飄飄的紙片,動作間卻帶着罡風,與他徒弟的軟綿無力的紙人截然不同,每一下都能刮下一片尋常人的肉來。
幸虧狸花貓曾經進化過,皮糙肉厚,饒是如此,被挨了一下,也痛得慌,收起了一份狂妄,動靜快如閃電,疾速避過張延的劍光和紙人的攻擊,還趁着空隙撓下兩枚紙人,将其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