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那懸挂着鈴铛的攆車沒有再來過東朱雀巷,想想也是,除了這裡那西朱雀巷裡的美人也是不少,更遑論還有梁帝後宮中已被冊封的将近兩百人的妃嫔,女人如此之多,就算按順序排列恐怕梁帝也是寵幸不過來吧。
媛姬的情緒好像更加低落了。
自晨起她便一直坐在那裡不知想些什麼默默出神,平日裡她最是注重梳妝打扮,可今天卻未施粉黛,頭發也随意挽起,青絲散落,頗有些雜亂無章。
謝玉真看着她那模樣搖了搖頭,本來打算今日讓她和自己一起去花房取花呢,但看她那心不在焉的樣子還是算了吧。
和陳媛姬說了一聲她去花房謝玉真便離開了這裡。
自那天暴雨毀了她們唯一一盆月季以後,她可是一直盼着能去花房再取一盆,畢竟朱雀巷裡沒什麼景緻,這盆花是她少有的可以給屋子增色的東西了。
房屋雖簡陋,但有了一盆花心情至少還能好一點。
從花房的内侍手裡接過那盆淺綠色的月季,謝玉真深吸一口氣,濃郁的香氣湧入鼻間。
這盆月季的香氣比她之前那盆更加濃烈。
淺綠色的花苞綴在枝頭,含苞欲放仿若嬌羞的少女,輕觸它的花瓣指尖傳來一種微涼的感覺。
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失去一盆月季反而讓她得到一盆比原來更加美麗更加芬芳的月季。
笑着和内侍道過謝以後謝玉真又回去了朱雀巷,想着出來時媛姬似乎心情有些郁悶,不過現下當她看到這盆月季時想來心情可以稍好一些吧。
淺綠的顔色在夏日中多了一絲清新,宮道兩側的花萬紫千紅,看看周邊火紅而明豔的繁花再看看自己自己懷裡的這盆淺綠色月季,謝玉真覺得它的顔色格外醒目。
往常寂靜的朱雀巷口此刻卻一片熙熙攘攘。
人頭攢動,穿着墨綠色服飾的内侍将那裡團團圍住。
謝玉真正疑惑着發生了什麼事,卻忽然聽到了沉重的拍打聲,這聲音好像是用厚重的木闆在不停地捶打着什麼。
不僅如此,還伴随着一聲聲凄厲的慘叫。
走近一看,那幾位内侍竟是在執行杖刑,木杖高高擡起又重重落下,那被杖責的女子身上立刻多了一道紅色痕迹。
一下又一下,女子口中慘叫聲連連,她被打得血肉模糊,身上那件淺碧色的衣裙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顔色,鮮血從她後背上滲了出來,片片暈染,籠罩着輕紗的淺色衣裙此刻已是變成了深紅色。
那女子掙紮着擡起頭,恍惚之間,謝玉真看到了她的模樣。
額前淩亂的發絲被汗水粘在臉上,妝容雖被淚水與汗液沖刷花得不成樣子,但隐約可見她原本姣好的容顔,定定看去,那張原本應該是面若月盤臉似桃花的臉上慘白一片,此刻的她是狼狽又凄慘。
謝玉真卻是被她的長相給驚詫了一下,她竟是丁玉華!
怎麼回事?
這兩天在朱雀巷裡丁玉華很是春風得意,雖沒有被梁帝再召幸但由于之前梁帝說過幾天會封她為容華,她一直都期待着梁帝的冊封然後從這裡搬出去,她的屋内時不時有巷中其他美人過來與她說話,言語之中不乏對她的恭維。
謝玉真住她隔壁,這兩日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她是怎麼也沒想到這兩天在朱雀巷裡炙手可熱的丁玉華此時被公開施以杖刑,而且還打得這麼慘。
又是一杖落下,丁玉華徹底暈了過去。
行刑的内侍嫌惡地看了她一眼便沒有再管她,丁玉華一個人孤零零被扔在那裡仿佛被全世界抛棄一般,傷痕累累鮮血滿身,宛若經受暴風雨摧殘的嬌花,零落成泥,點點稀碎。
人群并未散去,指指點點的聲音落在已經暈了過去的丁玉華身上,放眼看去,還有幾個熟悉的面孔,有那天對丁玉華衣裙露出羨慕之色的楊美人,還有這兩天經常去丁玉華屋裡坐坐與她一副好姐妹樣子的幾個美人。
“姐姐......”陳媛姬看到了謝玉真的身影将她拉到一邊暫且離開這被包圍起來的地方。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到底發生什麼了為何丁玉華會被公然杖責?”
陳媛姬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憐憫,她歎了一口氣,道:“丁玉華被召幸的那日原是杜昭儀的生辰,杜昭儀擺了宴席宴請宮中姐妹,原本陛下那天也是要去她那裡的,可最後陛下沒去反而召幸了丁玉華,杜昭儀覺得是丁玉華令她在宮中姐妹面前失了顔面,所以今天就......”
所以就将丁玉華打成這個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