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銀白的月光緩緩傾灑。
鳳儀殿内燈火闌珊,打開的窗子時不時吹進一陣涼風,引得燭光閃爍忽明忽暗。
四下無人,寂靜的氣氛如沉水流淌,謝玉真已等候良久。
終于,随着窗子“吱呀”一聲,一道身影出現在了謝玉真眼前。
他伴着月色而來。
月光随着大開的窗子緩緩映入,照在了他如松竹般挺立的身子上,他擡起淺棕色的眸子,當看到謝玉真的那一瞬間,唇角微勾,流露出一抹清淺的笑,如朗月舒懷,清風徐來。
謝玉真面露喜色,是李玄朔,他來了!
她向他走來,笑着道:“許久未見,你終于來了。”
李玄朔看着她,話語中有一種闊别已久的意味,“是啊,許久未見。”
他又道:“之前與你說了隻要給黃勒傳個信我很快便會來見你,我以為你不久之後就會傳信的,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如果不是今日你傳信給他我都以為你要忘了。”
說罷,他又深深看了謝玉真一眼,這眼神頗有一種無奈的感覺。
謝玉真尴尬地笑了笑,她确實快要忘了,沒有到迫在眉睫的時候人總是很安逸,之前總以為時間還早不着急,又有其他的事情給耽擱了,然而現在局勢動蕩,她又想起他來了。
她扯開話題,别有深意道:“我怎麼可能忘了,隻是這段時間有些忙碌,想要見你又總是被其他的事情困住脫不開身,好不容易得了一些空閑,又想着你會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怕影響到你,也就是今日,我覺着必須要見你了才給黃勒傳了信。”
她這話滴水不露,似乎這些天沒有見李玄朔真是如她所說的這般情形。
謝玉真目光流轉,她定定看向李玄朔,道:“李畫師,如果再見不到你我恐怕就要很快命懸一線了。”
可不是嘛,她現在簡直是心急如麻,梁帝蕭憫最近就跟被下降頭一樣盡出昏招,他整個人從頭到腳都透露出一種腦子不正常的感覺,雖然以往她就理解不了他的很多做法,但現在他比以前更嚴重了。
以前與他接觸得久了雖然他時不時發癫但至少有迹可循,現在完全是整個人癫得面目全非。
在原著《江山帝王業》中,蕭憫作為梁國昏君完全是一個治天下的反面教材,他昏庸無道,在他的治理下梁國朝堂中奸佞當道,屠戮忠臣,壓迫百姓,整個梁國後來被弄得烏煙瘴氣,先前她與他接觸,雖然感覺他不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但她認為他至少作為一個接受過皇權教育的皇帝是有基本的對權力的認識的,而且他似乎和原著中那個昏聩的君主略有不同,但現在她發覺她錯了。
他近來的所作所為無一不顯示他根本就是已經昏聩到極點了,不辨是非,奸佞小人随意幾句話他就聽信了,懷疑忠良,于軍事上胡亂指揮,簡直就是在自找死路。
他此刻的一系列操作令謝玉真覺着他會比原著中更早下線。
他下線不要緊,最怕的是他又作出什麼癫狂之事把她也給連累了。
不怕壞人絞盡腦汁,就怕蠢人靈機一動。
她現在就是有這個擔憂,萬一這蕭憫自己快要嘎了還拖她下水那她不就完蛋了,這些時候她已經深刻地意識到原著中的某些劇情是無法改變的,尤其是《江山帝王業》裡面的主線和重要人物的命運。
比如說,蕭淮與蕭嶽最終還是被徐安童給陷害了,雖然與原著中略微不同的是她也被卷入這段劇情,但這段劇情的結局沒有改變,一如原著中。
還有就是仿佛命定的軌迹一般,蕭憫還是調離了陳興道,與原著如出一轍。
在這樣的情形下,她擔心若是原著劇情無法改變,許多既定的事情會朝着它本該發展的方向發展,那她會不會也一樣,像是原著中那樣被推出去擋刀?
這個想法是那樣的可怕,她不希望會那樣。
所以,她必須要在原著中關于她的劇情到來之前便逃出生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謝玉真看向李玄朔,目光澄澈,眼神之中透露出一種無比倚重的依賴來。
他再不幫她她就真的命懸一線了。
她突如其來的眼神變化令李玄朔有些疑惑,他道:“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