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微櫻暗暗呼了口氣,她實話實說道,“就是,我感覺你應該沒吃上宵夜。”
這一路上,許微櫻也就是在想出現的段峋。
畢竟,她在蘭姐家隻待了大半個小時,這個時長,按理說從點菜上菜,到吃完一頓宵夜,應該是不夠用的。
“嗯,沒吃上。”
段峋斂眸,閑淡地應了聲,“抽了兩根煙,接了個電話。”
說到這兒,他頓了下,語氣如常說,“接完電話,過去吃時,碰巧撞見了。”
許微櫻聞言,明白地點了點頭,她轉頭往車窗外蕪禾街巷的街道兩邊看去。
老城區雖然是悠然的慢節奏,但晚上這個時間點,也還是有不少店鋪開着,沒收檔。
許微櫻眨了眨眼,她感謝地認真說,“今晚,要不要在蕪禾接巷吃宵夜?你選地方,我請客。”
她話音落地,段峋側眸看她幾秒,喉結滾了滾,漫不經心地應了聲。
旋即,他眉骨輕擡,懶洋洋地繼續說:“地方我選,下次你請。”
“……”許微櫻怔了下,她清潤眼眸看他,下意識說道,“你幫了我,今晚吃宵夜,應該我來。”
“不是說了你下次。”
段峋扯了下唇,他問,“有區别?”
“……”
許微櫻張了張嘴,還想在說什麼時。
段峋瞥眼她,語氣閑散又漫不經意,“你這麼勉強,宵夜就算了,直接回蕪禾?”
“……”許微櫻眼皮一跳,她暗暗呼了口氣,放棄掙紮地搖頭,“你高興就行,那我請下次。”
段峋随意地應了聲,車子駛進蕪禾街巷的另外條街道,在一家正營業的生滾粥檔門口停下。
車子停好。
段峋随手拔下車鑰匙,看許微櫻問,“晚上宵夜喝粥了,行嗎?”
“嗯”,她點頭,嗓音溫和,“好。”
開在蕪禾街巷裡的店,都是經營了幾十年的老店,而現在粥檔裡食宵夜的也大多都是住在這兒的居民,大家都認識。
當段峋出現時,經營粥檔的李叔和正在招呼客人的阿姨都笑着和他打起了招呼,都很親昵。
而當看見許微櫻後,末了,這些老街坊的長輩們總歸是沒忍住地問段峋,什麼關系,是不是條女。
“不是,”段峋語氣幹脆利索,隻說了句,“朋友。”
許微櫻聽着他們的交談,她眉眼間自始至終都很平靜。畢竟這種情況,她也算是預料到了。
段峋在蕪禾街巷長大,這兒都是老街坊,她和他出現在一起,免不了會被關心他的街坊長輩們給問雙方關系。
想到這兒,許微櫻眨了下眼,往段峋的方向看去。
回想起,他剛才幹脆利索地說“不是”的語氣。
顯然看起來。
比起她,他才更像是不能忍受被誤會雙方關系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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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落座後,點了一煲熱騰騰的生滾海鮮粥,沙姜炒雞和一盤濕炒牛河。
許微櫻舀了一勺鮮香的熱粥吹了吹熱氣,她喝掉後,抿了抿唇,擡眼看向坐在對面的段峋。
他同樣在喝着粥,又薄又淡的眼皮懶懶垂着,是很閑散的姿态。
莫名地,讓她聯想到蕪禾小區裡的一隻貓。
許微櫻見過它幾次,也知道它是小區裡的流浪貓。
不過雖然是流浪貓咪,但它不怕人。并且,是極其懶得搭理人。
所以每次看見它,這隻貓都是翹着尾巴,很懶得理人的模樣,在小區裡走過。然後找一處最閑适的地方,懶洋洋地曬太陽睡大覺。
許微櫻眨了眨眼,再次喝了一口熱粥,接着她想了想,問道:“段峋,你什麼時候休假結束,能告訴我嗎?”
“幹什麼?”段峋掀眸看她。
許微櫻:“請你吃飯。”
聽到這兒,段峋眉骨輕擡,他嗓音聽不出情緒好壞的閑散說,“沒想到。”
他頓了下,補充,“你還挺急。”
“……”許微櫻滞了滞,她抿了下唇,語氣如常回道,“ 也不是急,就是盡快請你,能顯得我有誠意。”
段峋眉梢輕揚地瞥眼她:“是嗎?”
許微櫻默默點頭,“嗯,是的,說明我有誠意。”
段峋笑:“那你這麼有誠意,就等着吧。”
“?”
許微櫻長睫顫了下,她不解地茫然看過去。
段峋語氣是一如既往地閑散,“等我通知。”
他頓了一下,漫不經心地随意回,“我什麼時候想被你請吃飯了,在吃。”
“……”
許微櫻抿了下唇,沉默了下後,她配合地點了點頭。
隻不過,與此同時,許微櫻沒忍住朝段峋再次看了一眼。
心裡不由得輕輕腹诽地想,比起少年時的張揚恣意,成年後的阿峋似乎更加,難以琢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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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頓宵夜吃完出來後,重新坐上車。
車内十分安靜,兩人都沒有在說什麼話,直到車子停止蕪禾小區門口,段峋才看她道,“你先上樓吧,我還有事兒。”
許微櫻眨了眨眼,她嗯了聲,低頭開始解安全帶。
把安全帶解開後,許微櫻在伸手要開車門時,她想了想,再次偏頭感謝地說:“今晚很謝謝你。”
段峋喉結動了動,他輕嗯了聲,然後出聲,“兩天。”
許微櫻楞了下,旋即她似明白了什麼,偏頭看他問:“是你假期還有兩天嗎?”
聽到這兒,段峋沒接腔,隻斂眸,漆黑眼底靜靜看着她。
旋即他眉骨輕擡,臉上的表情擺明了是在說“知道了,還問?”
“……”,許微櫻眨了眨眼,她溫聲解釋,“我隻是和你确認下,怕理解錯了。”
說完,她擡起手揮了揮,說了聲“再見”,然後開門下車。
夏夜風吹過,路邊有樹葉輕輕擺動,在街面晃出虛影。
段峋瞥一眼,他伸手摸出煙盒,搕出一根咬住,然後他看向車窗外。
他看到許微櫻垂着頭在走向小區,纖細肩膀攏着,隻是背影,就能看出情緒不佳。
這和她小時候,心情不好時的反應一樣。
段峋收回視線,他斂眸,修勁指骨擦開打火機,眉宇間看不透情緒地點燃煙。
他不知道,許微櫻還記得不記得他。
但這麼多年,他沒忘。
是事實。
許微櫻走進小區,她上樓,從包裡翻出鑰匙開門。
當鑰匙插入進鎖孔時,她往隔壁的房門看過去。微出神了一瞬後,許微櫻才打開房門進去。
回到家後,許微櫻坐在沙發上歇了一會兒後,她就疲憊地進衛生間洗頭洗澡。
今天晚上又遇見了混亂的事兒,許微櫻到底疲倦。
出來後,她坐在床上,才想起來點開手機微信看一眼。
除了工作群上有幾則新消息完,黃嘉雯在今天晚上也給她發了消息。
黃嘉雯:【櫻妹!我醞釀好了,我就是想介紹一位新朋友給你認識!】
許微櫻眨了眨眼,她後知後覺地回想起今天下午上班時,在衛生間和黃嘉雯聊的話。
而她懶得打字了,就發了條語音過去,困惑問,“原來,你一直醞釀地就是這件事嗎?”
周五的夜晚,黃嘉雯手機不離手,她收到許微櫻的消息後,就立馬打了一條語音通話過來。
許微櫻吸了吸鼻子後,她接通。
黃嘉雯地聲音傳了出來,她說:“櫻妹!我本來也是很糾結到底要不要介紹你們認識,但我又聽小舅舅說過,你們之前有見過!那我就立馬不糾結了!”
“……”許微櫻默了默,她輕聲說,“你能說清楚點嗎?你小舅舅?”
黃嘉雯聽見她的說話聲後,她愣了下,沒立馬回話,反而詫異問:“櫻妹,你怎麼了?聲音聽着有點不對勁。”
許微櫻是有點累了,但她不想滅了黃嘉雯的興緻,她笑了笑說道,“沒什麼,你繼續,我聽着呢。”
黃嘉雯嘿嘿笑着嗯了一聲,然後她賣關子問道:“櫻妹,你記不記得,你在臨近畢業前,陪過你舍友一起去口腔醫院拔牙?”
許微櫻仔細地回想了下,她嗯了聲,“是有這件事。”
“太巧啦!”黃嘉雯語氣歡快,“醫院裡的一位牙醫就是我小舅舅,他見過你! ”
“那天,還下了雨,他想借傘給你的,但你沒要。”
說到這兒,她繼續說,“前兩個星期,幼兒園做文創活動,有小道具,我不是拉着你拍照嘛。”
“然後照片我發到了微信朋友圈,我小舅舅看見了,認了出來,”黃嘉雯說,“他感覺很有緣分,所以就想,讓我問你,能不能認識下,一起交個朋友。”
許微櫻聽完黃嘉雯說的後,她揉了揉眉心。
隐約記起是有這件事兒。
當時她陪舍友去口腔醫院拔完牙,要離開的時候,落了雨,就有一位戴口罩的年輕醫生,問兩人需不需要傘,他有傘可以借。
隻不過當時,叫的車已經到了,雨下的也不大,許微櫻和舍友就沒借對方的傘。
現在回想,當時的年輕醫生就是黃嘉雯的小舅舅了。
許微櫻抿了抿唇,她揉着額頭,随口輕應道:“好,那就認識下也沒什麼。”
聽到這兒,黃嘉雯歡快地笑了笑,然後她脆聲說:“櫻妹,明天下午在渡夏天,我們詳聊啊!”
“嗯,”許微櫻點頭,溫聲回,“明天見面聊,我好困了,準備睡覺了。”
挂斷和黃嘉雯的通話,許微櫻把頭發給吹幹,她關上燈,疲憊地躺在了床上,閉上了眼。
隻不過這一夜。
許微櫻卻睡得并不安慰,她做了一個無比真實又讓她害怕的夢裡。
夢裡,依舊是她被圍堵住的場面,隻不過這次,卻沒有人再捂住她的耳朵。
她也沒有聞到,熟悉的綠橘柚氣息。
她的周遭都是指指點點的罵聲,她被罵“小三”和“狐狸精”,看熱鬧的人群衆有人拍下了小視頻,傳播到了網上。
明明她什麼都沒做,明明是男人先騷擾的她,可她卻真被冠上了莫須有的“小三”稱号。
好多人罵她,許微櫻在罵聲中,猛然驚醒。
她愣愣地坐在床上,久久未能回神。
直到許微櫻擡手,才恍惚,她眼角濕潤了一片。
她慢吞吞地擦了擦濕潤,呆滞地坐着兒,不知過去了多久。
直到從陽台的方向,許微櫻聽見了細微聲響,她才緩緩地回了神。
許微櫻慢半拍地眨了眨眼,夢中驚醒後的她,莫名地不想在待在房間裡。
她慢吞吞地下床,開門,循着剛才聽見的哪一點細微聲響,走向陽台。
天光未明,萬籁俱寂,遠處天色隻呈現出透薄的淺青色,似瓷釉的底色。
這讓遲鈍地許微櫻,不能準确地分辨出,這是深夜,還是淩晨。
許微櫻站在陽台上,感受到了一抹微風吹過,她長睫顫了下。
與此同時,她聽見了一道淡淡地呼喊聲,“許微櫻。”
許微櫻楞了楞,她慢半拍地循着聲音看過去。
在視線内,她見到了站在隔壁陽台上的段峋,他似剛洗完澡,利落眉骨間有水珠滾落,指腹間在輕撥着一小盆仙人掌。
許微櫻唇張了張,她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有風吹過,她聞到了空氣中的植物氣息。
許微櫻睫毛輕顫着,安靜無言地看向他。
在讓她,無法準确分辨出,深夜還是淩晨的時間線中。
兩人的視線交彙。
段峋眉骨輕垂,看着她有水光的濕潤眼眸,他停頓幾秒,語氣平靜問:
“看電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