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遷毫無負擔,“那多好,升級了,現在是個有血有肉大帥哥。”
山路颠簸,尹莫一個刹車,有血有肉的大帥哥往前一撲,被安全帶勒了回來。
尹莫笑道:“活人質量大。”
嶽遷說:“還行,幸虧不是紙人,不然就給撞壞了,你還得重新做。”
車又開了會兒,尹莫說:“嶽遷,坐我車真不害怕?”
嶽遷覺得這似乎是尹莫頭一回喊自己的名字,遷這個字他咬字很輕,别說,有點好聽。
“我陽氣重,簡稱陽剛。”
“但我這算是嫌疑人了吧?”這一段路路燈稀少,黑暗像山洞一般籠罩而來,尹莫的語氣都顯得陰森了幾分,“你一個根基不穩的小警察,不害怕我對你做點什麼?”
“第一,你現在還算不上嫌疑人,周向陽一個孩子怎麼你了,你要對他下手?第二……”嶽遷想了想,“我比較急。”
車開到路燈下,車裡亮堂起來,尹莫笑着說:“看出來了。”
“那你,有什麼想法嗎?”嶽遷并非對尹莫毫無懷疑,“他們在你家裡看到有人,你覺得會是誰?”
“我隻能說,不是我。”
“你一點不驚訝,是看慣了生死嗎?”
這次尹莫沉默得久了些,“你是說我不驚訝家裡出事的話,确實。”
嶽遷問:“為什麼?”
“早晚的事?”尹莫回答得很淡然,“把罪惡嫁禍給邪祟,是人最擅長的事。”
“嫁禍……”嶽遷很快明白尹莫的意思。
尹家這麼一座兇宅、“鬼屋”出現在落後的鄉村裡,長久以來圍繞着它,有無數的傳言,它就像一個吃人的深淵,任何人因為它遭遇不幸,似乎都在情理之中。犯罪的眼睛早就盯上了它,有人在裡面死去,是邪魔鬼怪的手筆,而不是人。
車到鎮裡,周圍響起熱鬧的鞭炮聲,夜空展開大片煙花,尹莫将車停在派出所對面,嶽遷下車時說:“謝了。”
尹莫說:“謝就完了?車費平時30,過年三倍,上次的98塊5還沒還,現在又多欠90了。”
嶽遷:“……發了工資就還!”
案情梳理會已經進行一會兒了,嶽遷乖巧地坐在最後一排。周向陽的死亡時間是1月25号淩晨3點,但在這之前,他可能昏迷了兩個小時。
會開完後,陳随一臉陰沉回到辦公室。
嶽遷跟在他後面,拿一次性杯子給自己泡了杯茶,還打開一包餅幹嚼嚼嚼。不等陳随開口,他就說:“餓死我了,陳所,你這餅幹哪裡買的?好吃。”
陳随沒說話,讓嶽遷來開會是個試探,這小子身上的謎不比案子本身少,若不是現在有必須偵破的案子,抽不開身,他必定仔仔細細查一查這個人。
“開完會有什麼想法?”陳随問。
嶽遷反問:“你想從我這裡知道什麼?”
陳随又看了嶽遷片刻,“尹莫家中的足迹比較繁雜,現在我們已經确定其中的10組屬于進入尹家的10個孩子,其餘成人足迹,有你的,有尹莫的,有隔壁安家母子的。”
嶽遷說:“也就是說,還有一些足迹确認不了是誰?”
“是,還有一些已經被破壞。”
聽到這裡,嶽遷有些擔心,按照這個世界的刑偵技術,被破壞的足迹可能無法成為證據,而兇手的足迹大約就在這些殘缺足迹中。
“我聽說了,餘禾、鐘校都對你很信任,明天你去接觸一下周小年,當然,其他人會給你提供協助。”陳随說。
嶽遷問:“周小年還是什麼都不肯說?”
陳随說:“他受驚過度,說話困難,整個周家……”
嶽遷說:“陳所,你怎麼老是說話隻說一半?”
陳随不悅地看着他,“老嶽和周家走得很近,他們家的關系你了解多少?”
嶽遷将飯桌上聽來的轉達給陳随,看陳随的反應,警方似乎也已經将周家幾口人之間的關系作為調查重點。
“從時間上推算,這些孩子在二樓分散的時候是12點半,餘禾和鐘校留在尹家沒有離開,周小年當場就跑了,回到家時不到1點。當時周家幾個大人還在打牌,按理說他應該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直接進屋睡覺。這一點太可疑了。”
嶽遷說:“周家的牌局不到2點就結束了。”
“是。周向陽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一直沒有離開尹家,可能和餘禾、鐘校一樣害怕,或者吓暈。但假如已經回家的周小年向父母求助,悲劇就不會發生。”陳随說:“他現在不肯說話,周家的人也不願意我們接觸他,我越想越覺得蹊跷。”
“家庭内部有矛盾的話,打完牌再去殺人也不是沒可能。”嶽遷輕易說出陳随心中的想法。
陳随立即看向他。
“哎陳所,村裡面腌臜事多的是,有時親人間比仇人還不如,我沒說錯吧?”嶽遷翹起二郎腿。
陳随哼了聲,“有你在,确實捅出不少腌臜事。”
“怪我?”
“倒是要感謝你。柳闌珊失蹤,還有這次的案子,都是你最先掌握信息。”
提到柳闌珊,嶽遷說:“我剛才被邱金貝逮住了,他問我還是沒消息嗎?”
陳随臉上出現欲言又止的神情,嶽遷故意湊近看了看,晃手,“陳所?”
“我們采集了柳闌珊留在邱家的DNA信息,同時要求她父母也提供了一份,當時他們就不太想配合。”
“然後?”
“剛才結果出來,顯示柳闌珊和他們并沒有血緣關系。”
嶽遷張了張嘴,這确實是個讓人有些驚訝的消息,羅曼雲反複提到好不容易有了柳闌珊,原來是抱養的意思?
“這……通知他們了嗎?”
陳随搖頭,“還沒顧得上。一個失蹤案,一個命案,遇害的還是孩子,上級要求命案必須加緊偵破。”
嶽遷忽然說:“但失蹤的也不止柳闌珊。”
陳随說:“王學佳?”
“我沒找到他,鐘校第一個跑下樓,他說當時王學佳就不在,直到現在,沒人再見過王學佳。”嶽遷邊說邊留意陳随的反應。
陳随走到線索牆邊,在幾個名字上劃上箭頭,伫立片刻,“跟我走一趟。”
嶽遷立即跟上,嘴上卻說:“這麼晚了,去哪裡?”
陳随說:“去王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