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宋述蔫兒吧唧的樣子,荀定狠狠心也不再管他了,馬車車轍被特别改裝過,行進很穩,他靠在鋪了軟墊的座位邊,自顧自看起了遊記。
宋述見他無動于衷,心裡更加酸澀,但不敢在小公子認真看書的時候打攪,隻好在一旁悶悶地泡着茶,将泡好的茶遞給荀定,看荀定态度自然接過喝下,又自己哄好了自己,頗為愉悅地一杯接着一杯遞茶。
車隊偶爾停下歇腳,何渡總是扯着江浔看這看那,叽叽喳喳地,倒和樹上的鳥雀相互對上話,時不時還要采來奇形怪狀的花草來荀定面前晃。
本來沉悶安靜的車隊在何渡的插科打诨下,倒是變得輕松起來,在何渡的玩鬧聲下,大家也漸漸放松下緊繃的心弦,時而互相打趣幾句。
宋述冷着臉,拒絕了同行侍衛的寒暄,那些侍衛都對他好奇得很,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人,從前也從未見過,竟然還成為了荀公子的貼身侍衛,真不知道走了什麼運。
宋述毫不在意那些閑話,隻是一有人試圖和小公子搭話,他就用淬着寒光的眸子緊緊盯着那人,直盯得那人頭皮發麻、渾身發毛,也不敢找他麻煩,隻好灰溜溜地離開。
搭話的人一走,荀定也樂得清靜,自從來到定安,他就天天跟人打交道,現在終于有安靜不被打擾的時間,他求之不得。
雖然時常走走停停,但好歹用的都是軍隊的戰馬,車隊行進的速度也不算慢,不到一周就來到了長樂城門外。
“荀公子,前面好像就是長樂了!”駕着馬車的侍衛沖着車内喊到,并在靠近城門處漸漸放慢速度。
荀定纖細骨感的手挑開車邊的窗簾,向外觑着,他們已經走過了長樂城外的送别涼亭,馬上就要到達城門了,他轉頭對宋述囑咐道:“殿下,等會不論發生什麼,就算是被刁難,你也不要暴露身份。”
看到宋述點頭後他稍微放下心,看到車隊最前方的車輛被守城官兵攔下,遠遠的隻看到幾人交涉過後,那官兵沖着這邊行禮鞠躬後,讓旁邊的同僚守在原地,自己轉身向城内跑去。
想必是去通報長樂知府了,看他們似乎并沒有吃驚慌亂的神色,想必長樂知府在收到趙知府寫來的信後有向他們交代一二。
荀定滿腹心事在車上靜候,不過一炷香時間,隻見城門處走來一隊人,為首的人穿着低調,突出的肚腩圓潤,臉上擠在一起的肉将五官都擠壓得細小,一眼望去都差點找不到眼睛嘴巴,身後跟着的官兵神色恭敬,微微彎着腰将為首之人環在保護圈内。
這應該就是長樂知府吧,看來長樂的夥食還是挺不錯的…荀定思忖着,有點被自己的猜想逗笑。
看着一夥人朝他這裡走來,荀定收斂心神,趕忙準備下馬車,宋述時刻注意着他的情況,連忙托着荀定的手臂給他借力。
為首之人走到馬車跟前,笑眯眯地看着荀定:“想必這位就是荀公子,久仰大名,您的詩文我都拜讀過,實在精妙絕倫。”
說着視線一轉,打量着沉默伫立在一旁的宋述,看他身上氣勢不凡,眼神有點狐疑,掃了幾眼宋述平平無奇的臉才勉強移開視線,疑惑也許是自己多心。
荀定沒有錯過他打量宋述的視線,心提起來,有點擔心宋述被認出來,連忙接話試圖轉移長樂知府的注意力:“知府謬贊,倒是您美名遠揚,我早有聽聞,今日一見果然氣宇軒昂、氣度不凡,怪不得附近的百姓都趕來投奔您。”
長樂知府雖然知道是奉承之語,但是聽荀定這麼說還是心情舒暢,看這個面容精緻的小公子是越看越順眼。
兩人寒暄着,江浔突然走過來,何渡一下沒拉住他,滿臉疑惑地看着江浔走向長樂知府處。
江浔一開口,把幾人都吓了一跳。
“爹,許久不見,身子可安好?”
“你這混小子!讓你去和談,怎麼在定安做客那麼久,給人家添那麼大的麻煩!”長樂城江知府也吃了一驚,顯然沒想到江浔也在隊伍之中,像是才想起來這個兒子被他打發去定安和談了。
江浔斂下眼中的譏諷,恭敬道:“是兒子不好,沒給父親報平安,還在定安耽擱那麼久。”
“好了好了,回來就好。”江知府也裝不下去慈父,這個兒子他一向不怎麼喜歡,若不是看他還有點用處,在他小時候就把他丢棄了,就是沒想到這小兔崽子竟然沒有逃走,還敢回來。
荀定看着父子二人表面的父慈子孝,在一來一回中品出些怪異,這兩人相處方式不像父子,倒像是主人對奴隸的漫不經心。
江知府不再和江浔搭話,轉頭重新堆上笑容和荀定寒暄,笑意盈盈道:“看我,荀公子舟車勞頓想必也辛苦了,快快進城,我已吩咐下人将城内最好的酒樓房間收拾出來,荀公子這段時間就在那裡落腳,若有什麼事盡管來府裡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