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對着幾人點頭哈腰,邊引路邊奉承,是之前從未見過的恭敬态度。
但他的目光一直不敢往隊伍側後邊望,隻敢對着隊伍前方溫潤的小公子極盡讨好,似乎總感覺有一道陰沉狠厲的目光在警惕地盯住他,像是冬天結滿冰霜的高柱,碰之徹骨。
将幾人引到會客廳後,管家額上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冷汗,感覺背後的衣衫也是黏膩一片,他如釋重負地沖着幾人彎腰行禮,就退去了門外。
令荀定更為驚奇的是,江知府竟然一反常态,樂呵呵地在門口處迎接他們,托着荀定的手臂就往座上引,甚至還要将主位讓給荀定。
荀定被吓了一跳,不知道江知府究竟要玩什麼把戲。
這又是什麼路數,荀定警惕地坐在側座,将眼中濃濃的防備壓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傾向宋述那側。宋述隻是沉默地守在座側,高大的身軀讓荀定莫名很有安全感。
他清清嗓子,不想再猜江知府的意圖,直截了當切入主題:“江知府今天喊我們來是不是考慮好了出兵的問題?若真如此,我們就盡快談妥,即刻出兵援助,畢竟晚一天,邊境百姓就多一分危險。”
“别着急,荀公子,”江知府卻依舊噙着怪異的笑,“邊境百姓不會有事的。至少暫時是完全安全的。”
荀定沒懂這個德不配位的大胖子究竟在賣什麼關子。
“知府大人不如直說,我們都是爽快人,就不玩彎彎繞繞那一套了。”
“欸,荀公子還不如我一個老頭子有耐心,這出兵的事慢慢商量着來嘛。”
看着江知府臉上堆起的笑容,還有層層疊疊的魚尾紋,荀定真是反胃到作嘔,但還是要忍着,和這大胖老頭虛與委蛇,這老頭扯天扯地,就是不聊正事,白白拖着他們的時間。
蓦地,荀定感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視線慢慢變得模糊。
在意識徹底消失前,荀定恍惚想着,怨不得這胖老頭今天這麼反常,原來是憋着準備搞個大動作,就是沒想到,他竟然敢冒着得罪定安的風險,對他們下手。
還是疏忽,早知江知府行事如此詭谲大膽,他們就不該輕易上當。但他瞞不過定安那邊的,客棧的侍衛一旦察覺到不對,兩城就不可避免要開戰了,真不知道江知府的底氣是什麼。
*
待荀定再次醒來,隻感覺頭昏昏沉沉的,時而還有尖銳的刺痛閃過。
他迷迷糊糊地打量着周圍,發現宋述還待在他旁邊,幾人圍坐在一個廂房的地上,手都被繩子綁住,無法動彈。
像是察覺到荀定的清醒,宋述的腦袋微點,似乎有醒來的趨勢。
還沒等宋述從昏迷中醒來,廂房門突然被打開,荀定急忙合上眼睛,調整呼吸,裝作從來沒醒過的樣子。
因為害怕眼球轉動而暴露,荀定閉眼時緊緊控制着眼球,卻發現臉頰上傳來一點冰涼的觸感,那抹冰涼卻沒有停留太久,反而是一道陰暗的視線一直聚焦在荀定臉上。
太久了,荀定都有點堅持不住了。那道視線終于移開了,腳步聲漸漸遠去,廂門又被關了起來。
方才醒來的宋述察覺到不對勁,在那人離開後才睜開眼睛,正好對上荀定酸澀睜開的眼。
荀定眼神示意着宋述,讓他趕緊掙脫手上的繩子再來幫他。宋述會意,兩人默契地維持着昏迷時的呼吸節奏,動作輕的不能再輕,就在宋述正好将荀定手上的繩子解開的瞬間。
廂房門突兀地打開,門撞上兩邊發出巨大的聲響。
連昏迷最沉的何渡都牽動着眼皮快被這動靜震醒。荀定二人瞬間警惕地崩着脊背,宋述一下放在荀定身前,擡頭向廂房門看去。
宋述瞳孔一下子放大震顫。
二王子!北邦二王子!怎麼會是他!
宋述垂下眸,眼底是壓不住的震驚,但沒讓正朝他們走來的人發覺異樣。
眼見二王子越來越近,宋述突地暴起,直沖着二王子腦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