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知府率先緩過神來,顯然被與想象中的大家閨秀形象全然不符的李天驕驚到了,但是緩過神來越瞧越喜歡,這小姑娘精精神神的,還落落大方,一點也不小家子氣。
他笑得和善,引着李天驕往會客室走,“李家閨女不必客氣,我和你爹可認識了好多年了,那可是親得能穿一條褲子了,快進來喝杯茶緩緩,趕路也累吧,你伯母可也是等了你好久呢,我這就派人把她喊來,你不用拘謹,這些天就住在府上,”說着他還不着痕迹地推薦着宋述,“你宋大哥這些天正好閑着,你要是想去玩,就喊他給你帶路。”
人都已經到府上了,宋述也不好拂了客人的面子,隻能跟在幾人身後往會客室走着,但是留在府上可以,讓他帶着去玩是萬萬不可以的,他正要臭着臉找借口拒絕,就被一直觀察着衆人的李天驕察覺,趕在他說話之前開口。
“不必了趙叔叔,殿下想必定是日理萬機,我就不去打擾殿下了,”宋述正要為她的識時務松口氣,就見她話鋒一轉,“我看這位小公子和我很有緣分,我家也有個弟弟和他一般大,看着實在親切,不知這是哪家的小公子?”
趙知府也沒有硬逼着兩人想看,此時見李天驕也明顯志不在此,就打消了撮合兩人的念頭,就是覺着兩人也挺相配的,實在可惜,聽見李天驕問起荀定,才笑呵呵回道:“這是知春城的小公子,荀定。”
“荀公子!”李天驕對這個名字的反應很大,面上是掩不住的驚喜,“你就是寫那篇《河間序》的荀公子!我特别欣賞你的文章,那篇寫得簡直算是曠世巨作,就是想不到荀公子原來真的這麼小,我還以為寫出那篇文章的必是曆經滄桑的學究呢!”
李天驕的反應簡直是見到崇尚許久的人一般,整個人掩不住的激動,荀定也沒料到對方竟然如此喜愛他的文章,怔然片刻後莫名其妙就和她聊上了《河間序》這篇文章。
《河間序》實在不是世俗主流喜愛的文章類型,那時他還在知春,看不慣欲亂不亂的世道,用一系列晦澀的故事隐喻當時的社會亂象,許多人看不懂這樣的故事,把他這本書和艱澀的經書混為一談,若不是他的名氣撐着,怕是根本流傳不開。
李天驕看過這本書就已經令人驚奇了,更别說她對這本書竟然還有自己獨到的見解,言辭之犀利也令荀定驚奇無比。
見兩人相談甚歡,聊的還是旁人聽不太懂的書籍,趙知府看這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是越看越覺得般配,做媒的心思又占據了上風。
他眼睛都開心得眯成一條縫,和旁邊的宋述形成極為鮮明的對比。
宋述死死抵着牙關,舌尖品嘗到鐵鏽般的血腥味,瞳孔緊縮起來,陰沉沉的濃稠從中溢出,牢牢盯着兩人,他聽不懂兩人的交流,畢竟雖然讀過書,但還是專注于戰場和武藝,對這些文學晦澀的東西研究不多,更别說有自己獨特的見解,更何況,要是他看《河間序》,肯定是無腦支持荀定的觀點,根本做不到和李天驕一樣,提出更深甚至相反的論點探讨。
他心裡又開始泛着酸水,越看李天驕越覺得不順眼,恨不得她第二天就回月故城,再也不要來見荀定。看着看着,心裡更是湧上一陣自卑,都怪他學識不高,沒辦法像她那樣陪小公子談天說地,還能提出那麼多觀點讓小公子眼睛都亮得不行。
正當他暗自神傷時,荀定這邊并不像他想象中那麼融洽,他越聊越驚心,在雙方不斷試探下,他竟然覺着李天驕是個極為難得的人才,武藝高超,文思敏捷,更别提在軍法上的天賦卓絕,想着他又覺得可惜,這樣一個人才如果能不囿于後院,該有多麼驚人的成就。
可是看着李天驕眼中的野心,荀定又開始不确定起來,這位月故城的小姐說不定真能突破前人的禁锢,不把自己的一身才華浪費在後院呢。
會客室裡。
趙夫人收到消息已經候在了會客室,見到一行人進來,面露喜色,李天驕的紅衣太抓眼了,她一眼就能看見這位英姿飒爽的女郎君。
雖然有聽管家描述這位與衆不同的月故城小姐,但顯然趙夫人做得心理準備還不夠,實打實地愣了一下,又馬上反應過來,親切地迎上來握着李天驕的手,噓寒問暖道:“這一路上累不累啊?趕路真是辛苦了。”
“不累的伯母,”李天驕對待女性長輩時神态是前所未有的溫和,趙夫人一瞧就喜歡上了,再多聊幾句,就徹底被這個謙遜有禮的晚輩俘獲了,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家宴時更是止不住地給她夾菜。
李天驕對女性長輩的熱情顯然遊刃有餘,時不時再講兩句話逗樂趙夫人,趙夫人喜得恨不得下一秒就認下這個閨女。
一旁的宋述卻悶悶不樂的,在心裡暗暗說,真是會裝模作樣,第一天來就哄得小公子也欣賞,趙伯母也喜歡,虛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