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開始,裴钰得了她的承諾,行事便也越發地肆無忌憚了。楚淮隻要一轉頭,便能看見一雙情意綿綿的眼睛盯着自己,目光炯炯,視線炙熱,實在是有些忒明目張膽了!有時候給楚淮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這樣的眼神,若是讓昭昭他們看見了,必然會提及她酒後欺負良家少男之事,她是個好面子的,這事實在影響自己樹立起來的剛正不阿的偉岸形象。
而且現在她自己都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雖然這是在遊戲中,裴钰不過是這個遊戲中衆多紙片人中的一個,甚至還隻是個NPC。話又說回來,大家相處這麼久,在楚淮心裡,不管是裴钰也好,還是柳枳,早就是有血有肉有獨立思想的人,早已不是紙片人那麼簡單。
她做了錯事,奪了人家清白的身子,也總是要彌補的。歸根結底,也隻有兩個字能概括,造孽!
這日正好趕上芳華節,更是少男少女們邂逅情緣的日子。這一日單身男子手握鮮花,單身女子手執繡帕。若是遇見可心的,男子便會将鮮花贈予心儀的女子,而女子若同樣心動,則以巾帕回贈。這一來一往之間,無需多言,算是默許了彼此的心意。
楚淮最不喜歡在街頭人挨人擠,還不如窩在溫暖的被窩看話本,來得舒服又惬意。也并不打算湊這個熱鬧,裴钰往常對這樣的節日也沒什麼興趣,今日也不知道怎麼的,竟然突發奇想想要拉着楚淮一起過節。
楚淮本不想去,裴钰卻笑得一臉陰恻恻,竟然還要他們兩個的事情告訴昭昭和柳枳!居然用這樣的事情威脅她,真是豈有此理!這個小辮子被他攥在手裡,楚淮沒得拒絕,隻好苦着臉,從被窩裡爬出來了。
出來雖然是出來了,楚淮那張臉可算不上多高興。不出所料,今日出門的人很多,街頭被擠得寸步難行,兩人隻能擠在人堆裡,随着人群亦步亦趨。
正走着,楚淮感覺自己的手被人牢牢抓住,包裹在一片溫熱的掌心中。就是這一抓,抓得楚淮整個人泛起了雞皮疙瘩,下意識地想要抽離,卻還是靠着理智,按捺着沒有動。
“手怎麼這樣涼?”裴钰皺眉。
其實她的手不算很涼,隻不過是裴钰的手太過溫暖,才顯得涼。裴钰捧起她的手送到嘴邊,輕輕地哈了一口熱氣,又揉搓了兩下,冰涼的指尖回暖幾分。
讓楚淮臉上一燙,還有幾分不好意思。更主要的是,她還沒準備好接受這樣親密的動作,實在讓她有些無所适從,渾身的肌肉微不可察地緊繃起來。
“拉個手就害羞了?啧……這可怎麼辦呢?”裴钰能從捧着的手中,感受得到她微微的僵硬,以及發紅的耳尖,看得出她正在努力适應兩個人關系的轉變。
楚淮臉更燙,本想說幾句給自己找回點面子,還沒開口卻聽見他撲哧笑了一聲,兩隻手十指相扣,湊在兩人眼前晃了晃:“你可要早點習慣。”
楚淮有一種想要說什麼,卻又無力解釋的憋屈感。裴钰這話說得是有道理的,畢竟她跟裴钰那麼親密的事情也做了,更何況是拉拉小手這點小事,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這麼想着,也跟着放松了一些。
喧嚣的街頭上,兩側小販們叫賣的聲音不絕于耳,兩個人邁着同樣的步子,牽着手一步步向前走,倒是與今晚的節日氣氛十分相符。慢慢地楚淮渾身也放松下來,這手牽得更自如了些。
兩人漫無目的地走着,裴钰忽然眼前一亮,拉着楚淮湊到一個攤販跟前。這小攤販上賣的是些腕繩,這腕繩是兩節紅線所編,上面系着同心結,又點綴着一些其他的裝飾。有個說法是,若心心相印之人,手上戴着系着同心結的腕繩,感情必會長長久久,算是芳華節的習俗之一。
攤主看着湊到跟前的裴钰,眼尖地看到兩人緊扣的雙手,笑容滿面地道:“兩位賣個腕繩吧。套在彼此腕上,亦是将對方套在身邊,永不分離。”
這話算是說到了裴钰的心坎兒上,他道:“我們也買一對吧,你來選。”
楚淮并不相信這種東西,兩根紅繩就能讓兩個人永不分離了?否則她拜了那麼多年财神,怎麼沒見她發财呢?隻是看着裴钰的眼中透露出的勃勃興緻,也不好掃他的興。低頭在攤子上挑選起來。
楚淮正仔細地挑腕繩,裴钰的手卻極不安分,搭在她的腰間。這臭小子,現在越來越得寸進尺了!拉個手便算了,大街上這麼勾勾搭搭成何體統!楚淮正欲說他兩句,腰間的手卻一點點收緊、用力。
楚淮奇怪地擡頭看他,他正側着頭不知道瞧些什麼。楚淮也是好奇心重,偏偏要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這一看可不得了,看見一對熟人。
陸時歧以及與他并肩而走的趙蓉兒,楚淮與他們離得不遠,十字的街站在對角,中間各種人群,卻還是能一眼望到彼此。此時趙蓉兒從攤子上提起一個花燈,笑盈盈地舉到陸時歧跟前,嘴裡說着什麼。
陸時歧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楚淮這邊,目光落在搭在她腰間的手上。臉色本就不好看,被趙蓉兒手舉起的花燈一襯,又多了幾分蒼白。
楚淮眼尖,一眼便看到趙蓉兒頭上的玉蘭翠簪。她還奇怪,為何自那日後便再沒見過陸時歧了,如今看到這簪子,答案也在心中也一下明了。
彼時,察覺到陸時歧的不對勁,趙蓉兒也看到了楚淮,臉上的笑容一僵,卻也隻是轉瞬即逝,很快又重拾笑容,向楚淮微微颔首。